季声的呼吸已经有些困难,耳边只剩下木棍砸在谢知津身上的闷响,以及谢知津附在自己耳边一遍又一遍重复的:季声,别害怕。
“谢知津……”季声眼眶酸胀,眼泪洇在谢知津的外套上。
季声叫他名字的时候鼻音很重,在这个生死攸关的时刻,他终于露出了一种少见的易碎和可怜模样。
“谢知津!”
木棍没有停,谢知津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他起初还能清楚地唤季声的名字,后来就只能发出几声隐忍的闷哼。
大约是太疼了,疼到意识都有些不清醒。
可他环住季声的两条胳膊却自始至终没有松动分毫。
季声忽然觉得额头上落了一滴什么温热的东西,他在一片混乱中抬手一摸,摸到了谢知津嘴角呕出来的血。
可他甚至不能看一看谢知津的样子。
那一瞬间,季声觉得自己连呼吸都不能,他满眼是泪,嘴唇无意识地颤动着,似乎每一声由木棍带来的闷响都落在了他的心里。
上天同他们开了一个玩笑。
要用这种最残酷、最无情的方式,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剖开自己的心脏看一眼。
看看那颗心里究竟是空空荡荡,还是早就已经装了一个人。
就在谢知津早已经失去意识,而季声也打算彻底放弃的时候,铁门再一次被“哐”地撞开,更为刺眼的红蓝/灯光交替打过来,季声不适地闭了闭眼。
是阎迟还是警察谁的:“不许动!”
季声没太听清楚,总之有人束手待擒。
作者有话要说:
谢知津:不过是替媳妇挡棍子,我其实还可以替媳妇挡刀子!
第73章 很疼
又黑又冷。
季声把自己蜷成一团, 两手无措地环住小腿,又将下巴靠在自己的膝盖上。金毛犬的牵引绳被他攥在手里,而他的肩膀却还在不受控制地发颤。
他很疼。
在出租车上被迫吸入大量的乙/醚, 他头痛欲裂。
被手铐拷住手腕, 剧烈的挣扎之下,他整只右手都近乎失去知觉。
清脆的耳光扇在脸上, 恶劣的言语划破空气, 无边无际的黑暗吞噬一切, 他骨节发寒。
听着谢知津隐忍到极致而不慎流露出的痛呼, 他的心像是被谁狠狠地划开了一刀。
一刀过后是鲜血淋淋, 如同谢知津嘴角温热的血。
有人指着那道血淋淋的口子逼迫他睁开眼睛——你看看呐,里面装着一个活生生的人。
季声便再也忍不住,他慌乱地从医院走廊的长椅上站起来, 一手拉着季多福,另一手摸着墙想要去做什么。
有人及时拦住了他。
是顾临的声音:“季主播,你要去哪儿?”
“他……”季声喉咙发哑,还带着没有消散的哽咽, 却浑然不觉地偏头去“看”抢救室那扇紧闭着的门。
顾临将他拉回到长椅上重新坐下, 安抚道:“在做手术了, 在做手术了。”
如果不是情况太过危急, 素来以冷静著称的顾医生大概不会将一句话重复两遍说。
季声深谙这一点, 刚刚缓过来一点的脸色又在一瞬间变得惨白, “他……”
顾临递给他一杯水:“耐心等一等,院里的主任医师都已经叫过来了。”
季声接过那杯水,很快又陷入到长时间的沉默里。
从那所废弃工厂到医院的事情他不太记得了, 护士在救护车上给他打了一针苯巴/比妥, 他在药物作用下睡了一觉, 醒来的时候人就已经在医院了。
这期间所有的事情都是一团乱,期间南乔和林春晚闻讯赶过来,把季多福也带过来了。
顾临怕林春晚怀着孩子会受惊,好说歹说才把两口子劝走。
那时候谢知津已经在抢救室里了。
季声醒来以后就只说了两句话,第一句是问:谢知津呢?
第二句是问:谢知津怎么样了?
然后就固执地坐在抢救室外的长椅上一动不动,有意识的时候就抱一抱季多福,没意识的时候就坐在那里发呆,任凭阎迟和顾临怎么劝都不肯回病房里休息。
谁都说不清楚他这样的固执是一种怎样的情绪,并不是被人救了一命就感激涕零,也不是因为恩人躺在抢救室里就心怀歉意,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心疼。
在无数个朝夕间,季声竟不知道自己对谢知津的感情已经如此复杂。
在他被谢知津牢牢护在怀里的时候,那种矛盾到极致的情绪终于在一瞬间爆发。
细分拆拓,条目分明。
他终于明白,这世上不会再有人比谢知津更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