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渺,你听我说,等会儿......”
“不会炸的!”井渺撑起来,捧着席斯言的脸颊,刚才这一秒钟席斯言像过了一生,他看到甘灵犀手指动弹的瞬间,灵魂都碎了。
他不向往死在一起了。
他想他们都活着。
“我破解了她的屏蔽系统。”井渺把席乐生推到他怀里,示意他哄小孩,“哥哥,别怕,不要放我一个人,说说也不行。”
席斯言被震碎的灵魂又粘合到一起,他的意识和眼神重新恢复清明:“好,好。”
爆炸只有一声,就停止了。
甘灵犀一手保护着松默,一手慌张地按下遥控器每一个按钮:“不可能......”
“从希光的屏蔽系统在当年确实是最超前的存在。”智商重新上线的席斯言冷静道,“但是渺渺一年前在天府泽就破解了她这套算法。”
恢复正常的井渺,对这套屏蔽系统应该更敏感。
二十六岁的数学家有自己的冷静和理智,他在找来之前就和外面的人通过破解开的网络联系上。
从希光的屏蔽系统有自毁装置,不能贸然进来救援,只能逐步排查危险。
显然警方没有完全排查干净,甘灵犀就按了遥控器,但这个时间,拆除大部分自毁设施应该是够的。
甘灵犀眨了眨眼,然后笑了:“我就真要这么孤独啊......”她眼里精光乍现,下一刻一直挂在衣服上的枪瞬间就抬了起来。
被瞄准的人还没来得及反应,持枪的人就面无表情地跪在了地上。
一枚子弹贯穿甘灵犀的左胸口,女人和她的血液一样,直挺挺地下来,房间里都是碗莲夫人的信息素香气。
她像不会疼似的,捂着自己的胸口,碰到一手的血,嘴里的话语也含糊不清:“这个世界不会变好了。”
阶级,利益,牛鬼蛇神,人面兽心。
甘灵犀救了数不清的人,无数新生儿自她手上到这个人间,她悄悄放走的进化派幼儿实验体不计其数。
她的照片还挂在心理院的功勋墙上,无数精神病患者的家属给她送过锦旗和鲜花,甘灵犀的名字全世界都知道。
但她也杀了很多人。
那个死了无数Omega和Beta才诞生的赫拉,一整个医院里被她宣告了死期的病人,还有无数、无数在进化派死去的人......她付出金钱和精力,推动黑暗。
她说自己是审判虚假的人,也是被罪恶审判的人。
“基因阻断剂救不了这个世界。”甘灵犀倒在松默怀里,双眼看着天花板不再聚焦,“从科技超越科学的正常速度发展开始,这个世界就开始万劫不复了。千年前,人类只有男女,对外太空的探索还停留在寻找生命体的时候......他们就开始自毁了,欲望只会,越来越大......不会再变好了。”
“对,他们自毁,毁灭后又用一息尚存顽强涅槃。人类不是地球上存活最久的生物,但最开始,只是活着两个字就支撑着世界运转到现在。你只是没来得及看见,就选择了投身罪大恶极。”井渺回答她,“但人人都有选择放弃的权利,灵犀姐,你这些年,也辛苦了。”
甘灵犀笑了笑,她流逝的感知受到一滴水的召唤,重新提起一些精神来。她仰头,看到松默哭的崩溃的脸。
“你说说话,说说话。”她抬起手,想触碰他的脸颊,最后却无力地垂回身边,落在自己的血液上。
松默摇着头,抱着她沉默地流泪。
“不哭。”她声音越来越轻,“我、我们下辈子,不做人了,就做路边的花,我做一只猫,一只狗,我守着你,好不好?”
从春到冬,从生到死。
室内安静了下来,只有席斯言的军用通讯器发出声音,示意他们尽快离开,唯一爆炸的炸弹在一个毒气实验室旁边,恐怕有生化泄露的风险。
席斯言扶着井渺站起来,看到松默还伏在甘灵犀的尸体上哭。
“松默,你跟我们......”
Omega举起了甘灵犀手里的枪对准他们。
井渺尖叫了一声,紧紧挡在席乐生和席斯言前面。
“渺渺!”
身体的失重只是一瞬。松默看着他们一个挡在身前,一个应激性地将他们推远,相爱的人在生死面前各有义无反顾的选择。
扣动扳机的声音空饷,无事发生。
她想毁了一切是真的,她没想真的伤害他们,也是真的。甘灵犀亲眼看着一个不正常的Omega孕育了一个生命,为了爱哭着长大,挣扎着朝前,她无数次可以动手,却没有动手。
那好像是,更幸运一些的松默和她更幸运一些的孩子。
松默的AI传出机械的男声:[你们快走吧,我不走了。]
一场惊心动魄结束,席斯言快步走过去重新把井渺拦在身后,语气急促:“你跟我们一起走,我说过,我可以试着救活你!”
松默没有搭理他们,只是静静地坐在这具尸体边,目光仍然温柔。
他感受到自己的手传来温度,小小的软软的,暖暖的。
松默侧头,看到还泪眼婆娑的席乐生。
“叔叔,你跟着小狼走吧。”席乐生不敢看那个倒在血泊里的尸体,边哭边说,“叔叔可以带阿姨一起走。”
松默愣怔了很久,对着他笑了笑。
Omega从身边的篮子里拿出那条勾好的小围巾,燕麦色,很普通的羊毛。
他围在席乐生的脖颈上,用AI说话:[对不起,不能教你爸爸勾围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