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境”公司不算大,但胃口不小,每次和甲方沟通都漫天要价,所以程漱基本没接到什么活儿,现在囊中羞涩得很。
但这都不是问题。
在粗略看完这份合同后,他心里隐隐有了个基本的计划,于是将那摞A4纸反扣在桌面上,转身看向陆枕流:“你想明白了吗?”
委婉逐客。
陆枕流低低“嗯”了一声,站起身走到他身边,忽然开口问道:“明天早上七点,你会去练舞房练习吗?”
程漱正想着和公司解约的事,随口道:“练习?不练,累得慌。”
陆枕流微微睁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这话是程漱说出来的。
他记忆中的队长勤奋刻苦,每天六点准时去练功房练一个半小时基本功,去吃早饭,然后能在舞房里泡一整天。
眼前这个人说什么?
说......累得慌?
陆枕流抿着唇,心中隐隐燎起几分无名火:“但是明天下午就要季度考核了,考核的是新舞和新歌,你才练了几天?不练怎么行?”
“那就淘汰呗。”
程漱没骨头一样倚在椅背上,拧着眉翻看原主的手机:“淘汰了正好,谁爱奋斗谁奋斗,我不奋斗。”
陆枕流双唇张合了半天,阴沉着脸大步从开着的宿舍门出去,“砰”地一声将门摔在了门框上。
这不思进取的人才不会是他的队长。
程漱不知道陆枕流是如何评价自己的。
他终于在手机通讯录里翻到了自己想找的东西,指尖悬在屏幕前半晌,终于按下了拨通键。
穿书前,程漱的家庭背景不一般。写同人文的黑子还算有良心,这点倒是给他原封不动地保留了下来。
程漱的父亲是老牌影帝,母亲是歌剧演员,还有个当律师的哥哥。
穿书前程漱倔,不走家里给他安排好的路,一门心思要来当idol,气得老爷子放话说不管他。为此他刚开始吃了不少亏,但好在他天生就该吃这碗饭,最后也没靠家里,到底还是红了。
但原主不一样。原主本来气运就被白敛抢走了,他还是倔着不愿求家里帮他,无论亲哥明里暗里关心了多少次,都拒绝了他的好意,扛着所有人的欺负羞辱孑孓独行,最后精神失常跳楼自杀。
小笨蛋。
程漱叹息一声,觉得心脏在胸膛里一跳一跳的,像是原主无声的啜泣。
毕竟还是和自己同名同姓的人,也算是另一个活在书里的自己,怎么就这么可怜呢。
彩铃声响了半晌,电话被接了起来,一道甜美的女声响起:“您好,这里是万辰事务所,请问您找哪位?”
“我找程总,”程漱说,“我是他弟弟。”
前台工作人员愣了下:“好的,您稍等,我去和程总核实一下。”
程漱等了一会儿,对面响起“嘟”的一声,电话被转接给了另一个人:“喂?”
声音低沉,似乎带着点烦躁:“不投资不融资,再不说话挂了。”
“哥。”
程漱深吸了一口气,眨了眨眼,将眼泪憋了回去。
穿书前和家里赌气不回去,已经许久没听过他哥说话了。倒在舞台上的那一刻,他才忽然意识到如果自己死了,家里人会不会难过?
“……小漱?”
程决愣了下。
他这弟弟从小就主意正,倔得很,十八岁吵着要当idol把亲爹气得够呛,家里明面上说不再管他,但实际上仍偷偷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只是没想到程漱居然能主动给自己打电话。
“哥,我想你了,”程漱轻声道,“我不想当idol了,我听话,回家继承家业好不好?”
他本以为程决会立刻答应他,却没想到他哥冷笑一声:“程漱,你以为你小孩子过家家呢?想不干就不干了?”
“我……”
“你当时可硬气得很,说什么都不愿意被家里管着,现在想明白了?晚了。”
程决咬牙切齿道:“老爷子说了以后不惯着你了,你既然选了这条路,那就给他走完,不能总是半途而废,你知道吗?”
他说完,似乎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重了,叹了口气:“但是有什么不高兴的,办不到的事,要及时和哥说,知道吗?别总闷在心里。”
程漱吸了下鼻子:“嗯,知道了哥,我在公司过得不好,我想解约。”
“行。”
程决立刻拍板:“等我忙完了,我亲自去和你们公司谈,给你解约。他们要是不同意,我能让业内再也没人愿意当他们的法律顾问,直接破产。”
“那这个选秀我是不是可以不……”
“一码归一码,”程决冷笑,铁了心要给自己这个任性的弟弟一个教训,“你是成年人了,要学会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这就是给你上的一课,知道了吗?现在后悔,晚了!”
程漱蔫了吧唧地“哦”了一声,听他哥絮叨了半天,最后挂断了电话。
程家的态度现在很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