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庄,”钟婵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提起套叠在一起的手套,“你挡住垃圾桶了。”
庄昭窘迫退开,涨红了脸,差点撞到身后的黄色垃圾桶。
钟婵把废弃的手套抛进垃圾桶里,腰身笔直,抬脚开门,毫不留恋地离开,眼尾的余光不经意地扫过那青涩慌张的青年,鱼儿上钩了。
28岁的钟婵有一颗68岁的心。她不会悸动,但很会轻易挑拨起别人的悸动,那些男生在她面前无一不像个愣头青。
从庄昭入科的时候起,钟婵就注意到,他在看她。
可以说是恶趣味,也可以说是下意识,但不是成就感,钟婵不会以撩拨小男生作为成就。
偶尔帮费临替班时,和庄昭同台,她会看似不禁意地替他捏住腰绳——穿外科手术衣的时候,护士会帮医生系衣带,或者牵住腰绳,等穿衣者转动一圈,自己系上。
她也能看穿,在她值夜班的时候,庄昭故意留下来加班,到了饭点,她会好心询问:“小庄要一起吃晚饭吗?”
钟婵的所有举动,对象换做任何别人,都毫无破绽,理所应当。
但庄昭心中并不坦然,所有举动都变成了张狂的吸引。在他眼里,钟婵成熟冷静,美丽端庄,甚至在学术上都是他追逐的目标,浓郁的自卑和强烈的渴望交织在一起。
他还是迈出了这一步,在某个钟婵值夜班的傍晚,他拿着一支玫瑰出现在办公室,趁着护士去查房。
通常这个点,钟婵已经吃完饭,会在医生办公室的窗边抽烟,抽完烟之后,坐下来安静地敲病历,以便晚上能早点休息。
“钟婵。”
这次,他没有叫她钟医生或者钟组长。他没有穿白大褂,只是简单的白衬衫,休闲裤,干净的23岁青年,负手藏了一支玫瑰。
钟婵带着一贯的笑意抬起头,问他:“有事吗?小庄。”
“我,我……我喜欢你。”庄昭强忍住想逃跑的冲动,鼓起勇气,双手把玫瑰举到钟婵面前。
那只稳拿手术刀的右手探枝,微微折弯花朵,鼻尖凑上花瓣轻嗅,身后窗户里是夏天傍晚的落日余晖,暗香浮动,晚风撩美人。
“谢谢你的喜欢,花是给我的吧。”钟婵毫不客气地抽出花,横放在办公桌上。
就像是男人大多喜欢年轻漂亮的姑娘,她也很喜欢年轻帅气的男孩子啊,不过,她不仅仅喜欢年轻帅气的男孩子,她拥有大海和森林。
当然,钟婵的海不是滥,她可不收烂黄瓜。
很快,科室里的人知道钟婵和庄昭在一起了,钟婵距离上一段恋情,已经过去有些时间,最近也不是很忙,可以抽空谈个恋爱。
有人觉得帅哥美女真养眼,有人觉得钟婵不过空有几分姿色,有人依旧环绕庄昭。
28岁的钟婵已经不会介意,他是不是还和别的女生接触过密,也不介意别的女生主动献殷情。
但庄昭极度有分寸感和边界感,甚至显得有些自作多情。
护士A举起一支药:“庄哥,可以帮我开个安瓶吗?我掰不动。”
庄昭:“我也掰不动。”
病人B往庄昭身上一倒:“庄医生!我头痛!”
庄昭:“我去叫你主管医生。”
实习生C静悄悄坐到庄昭工位旁边:“庄老师……可不可以给我讲讲脑疝啊……”
庄昭:“自己看书。”
钟婵渐渐有些愧疚,因为她发现庄昭很认真,特别认真,倾尽所有感情,而自己显然没有做好和他一直在一起的打算,分手的那一天,会伤害到他吧。
庄昭会在手术室的淋浴间准备好她常用的沐浴露,会在手术快结束的时候,替她点好刚出锅的饭菜——工作以来她长期吃不上热饭。手术室的衣服拖鞋大多是公用,主刀会有专用的,庄昭还会把她的拖鞋换成她喜欢的美少女战士款。
每次事后,他还会温柔地从背后抱住她,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里,用温热宽厚的胸膛贴住她的后背,像一只讨要宠爱的大狗狗。
她闭着眼,那一瞬间有种贪恋,想和庄昭在一起。
但她不敢。
她也不是没看过那些婚前是公主婚后是保姆的真实故事。庄昭才23岁,就连她自己都一年一个变,她怎么敢赌庄昭33岁,43岁还这样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