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白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这两日因为他的心思都放在了步惊川以及自己的本体在边境那处抵御魔修上,也没有管这处阵法,因此这阵纹暗淡了许多。
他如今巴不得这阵纹直接消失,这样这星斗大阵便短期内无法完成,步惊川便不至于这么早走到那一步。
心中虽然这么想,他却老老实实地交代了这处的情况。
“是这处的阵法,距离五首二十八城太远了,能够得到的力量有限。”步惊川分析道,他此刻认真起来,又仿佛抛开了先前的所有烦心事,成为了曾经那个容光焕发的他,
“那该如何解决?”秋白问道。
“在最近的五首二十八城附近增加一座城池,能够与这阵法呼应的便是。”步惊川解释着,可想起那被动过的星斗大战,又叹了口气,“只能说那流火尊应当是知晓了不少阵法的事情,才能如此精确地寻出这一处的漏洞。”
“他夺了阮尤的舍。”秋白解释道,“这样一来,阮尤的阵道见解,便被他全数拿了去,自然知晓这阵法。”
步惊川沉默了一瞬,再度开口,关心的却不再是星斗大阵,“你说他能够继承阮尤的记忆?”
秋白点了点头,“似乎是这样的,他似乎连当初在我还很小的时候,在北斗星城伤过我这样的小事都记得。”
“我那日见到他了,他也同我说了些情况——虽然不可尽信。”秋白慢慢说着,“但是我能确定一点,他所养的那些弟子,只不过是他为夺舍为自己寻的躯壳而已。”
“那岂不是……”步惊川顿了顿,“若是他再夺舍几次,那他不是能够将所有道法的事情都了解一遍?”
一人的天赋始终都是有限的,可若是能够依靠这般不断夺舍、夺去他人的记忆与能力的话,这人若是到了最后,将会是何等恐怖的一个存在?
再想此前曾经听到过那魔修将领说过的,这流火尊不知从何处寻来的那些秘籍……恐怕,此人存在于世的时间,比他们所想的要长上许多。
毕竟这些五花八门的典籍,甚至连有的小宗门都难以集齐,可他却能够以一人之力集齐并且掌握,他的势力何等可怖。
二人都不敢细想。
步惊川站起身来,“如今他用的是阮尤的躯壳,修为多少也会受到限制。加上近日星斗大阵逐渐完善,想来他的魔傀也应当是受了一部分压制,才迟迟没有出现。”
那魔傀终究是用那无形的黑雾凝聚而成,想来应当也是类似于灵力或是魔气的一种存在形式。然而,那魔傀之中的血饵毕竟还是以魔修居多,魔气如此充沛的存在,在这星斗大阵之下,自然便是被压制的命。
“但是我一直有一点很奇怪。”步惊川道,“按理说那流火尊原来的身体并不弱,否则便无法在魔域占山为王这么长的时间,那么,他又是为何要换身体的?”
在大部分修士的印象之中,修为越强,自然是越好的。阮尤的修炼天赋并不好,特别是近几年下来,步惊川越来越感觉到阮尤的寿数已经接近他自己这个修为的极限了。
这也是后来阮尤为何会如此气急败坏的原因。
但是那流火尊若是有着比阮尤更高的修为,自然会有更长的寿数,并没有必要去更换这个身体。特别是在阮尤早已经没什么年头可活得情况下。
再一个便是,阮尤还是阵修,阵道向来在大部分人严重都是无用之道,哪怕这流火尊慧眼识珠,可毕竟有着二人之间的修为差距在那里,只是为了一个阵道的天赋去更换这个身体,怎么看都不划算——特别是,这阮尤对于流火尊称得上是死心塌地,几乎没有半分逆反之心,若是流火尊只是想用他的阵道天赋的话,大可以使唤阮尤,而不必这么麻烦。
“背后定是有他不得不这么做的原因。”秋白道,“我那日见到那流火尊,他面上有些怪异,但是我也没来得及细看。”
“先前在太云门中见到的那几人,便没有那种怪异的感觉。”秋白道,“那几人夺舍的这个秘诀还是从那流火尊手上得来的,没道理说流火尊手上没有备份,或是比他们手中的那个办法还要差。”
步惊川叹了一口气,“或许我当初就不该杀了他们,否则,眼下多少还能寻个人来问一番。”
“如今这等事情也不必后悔了。”秋白宽慰道,“当时杀了他们,是最好的选择。若是当时他趁看守不注意,夺了他人的舍出逃,届时,便再难寻回了。”
“流火尊哪怕冒着阮尤寿数将近,也要将阮尤夺舍,这背后定是还有原因。”步惊川咬了咬牙,“若是近日来腾得出手,不若去流火尊先前所在的地方打探打探消息。”
“不对。”他忽然顿了顿,“先前流火尊所在的地方,都是他的弟子,如今应当都被他下了食梦虫,眼下应当是都没人了才对。”
他有些懊恼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我竟是连这件事都忘了……眼下,也不知道该找谁去问了……”
秋白却想起了另一件事,“你可还记得,先前那魔修将领曾经说过,那流火尊座下,曾有一个自立山头的叛徒?”
步惊川愣了愣,“你是说寻那个叛徒?”
“正是。”秋白道,“他们山上应当是大部分人都极为听信他,但是,这叛徒既然离开,并且还能够集结一股势力离开,那便说明了此事定是事出有因。”
“但是……他们同为魔修,又为何会调转头帮我们道修?”步惊川仍是对这想法不抱希望。
“魔修远不如道修团结,对于他们而言,只要有好处,他们并不关心你到底是什么人。”秋白道,“他们可是就连自己人都会互相残杀的存在,若是我们能够给他们足够的好处……叫他们临时反水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魔修也不是傻子。”步惊川说着,叹了一口气,“他们在明知道在这魔修攻击道修的要紧关头,即便他们只需要袖手旁观,在不久后,他们也能够随着这魔修的大潮进入这道修地界。此时若是帮了道修,他们可能在这星斗大阵完成后,在未来的千年间不能踏入道修地界半步。对于他们来说,这不会有半点好处。而魔修总体的好处便是他们的好处,他们为何要将本就能到手的好处拱手相让,转而去与一个不知能不能拿到好处的道修合作?”
“可你别忘了,他们可是在流火尊手下出来的人。”秋白一字一顿道,“他们知晓流火尊的目的,而他们当初若是不知晓食梦虫的事情,恐怕也会觉得留在流火尊身边,会有更好的未来,可他们却是离开了流火尊身边,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步惊川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你是说……他们也了解那流火尊所在做的事情?”
秋白点了点头,“正是,或许,对于他们来说,当初离开流火尊并非叛逃……而是为了逃命。”
第341章 同归之途·零四
而他们的逃离,落在了流火尊眼中,便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叛逃。
从流火尊的所作所为中不难看出,流火尊绝对地不信任人心。对于他来说,与其使用一百个对自己不一定有异心的人,不若使用一个永远不会对自己有异心的魔傀更加好用。
流火尊深知人心的缺憾与弱点,因此他自己才更加不相信人心,也不愿去信人心。
即便阮尤忠心耿耿地为他做了百年,可流火尊对于阮尤却是随时都能够放弃。
甚至,他当初应当是看着阮尤死的,否则他无法这么快便将阮尤的身体占领。
可即便如此,他仍旧是对阮尤见死不救,甚至放任这个助力死去。
分明……阮尤对于流火尊没有半分异心,可这人便是要这般将其铲除,甚至没有半分惋惜。
“那些弟子,说不准便是因为发现了食梦虫背后的秘密,才开始畏惧流火尊,于是出逃。”秋白分析道,“对于他们而言,流火尊这次大获全胜,未必对他们有太大的好处。”
流火尊成功攻入道修领地,而随之而来的将会是道魔双方的厮杀,有厮杀便会有伤亡,流火尊若是将食梦虫大批量地放出,那么他便不用再在乎双方的伤亡,因为食梦虫将会帮助他,将所有死去的人的力量转化为他魔傀的血饵,死的人越多,他的魔傀实力便越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