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祁修景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的薄唇已然干裂,似乎更瘦削憔悴。
他面无表情,冷厉的眉眼间却充斥着简辞从未见过的悲戚。正絮絮低语着什么,即使听不清,也依旧能感受到他难以言喻的痛苦。
不知过了多久,梦中的天色由亮转暗,直到飘起纷纷大雪,落在祁修景的肩头发梢乃至长睫上,他仍一动不动坐着。
祁修景身体差,一向畏寒怕冷,简辞见他的肩膀微微颤抖,心想大概是冻的。
但定睛一看,却发现他是……在哭?
怀着不可思议的心情,简辞从梦中惊醒。他愣愣看着天花板,仍沉浸在那颇为真实的梦中出神。
真是梦里什么都有,从小到大整整十年时间,他就从没见过祁修景掉眼泪。
不对。他死后见过,祁修景为白月光深夜落泪的场景仍历历在目。
简辞洗漱完毕,打着哈欠下楼。此时已是日上三竿。
祁修景清早就去公司了,虽然人是狗男人,但能力确实强的可怕。
仅一下午加一晚上,他竟已经将工作悉数理清掌握,丝毫让人看不出失忆的端倪异样。
“简少爷,您想吃点什么?”厨师霍叔问。
他是个幽默健谈的中法混血大叔,对于中餐和法国菜都相当得心应手,上辈子也没少给简辞变着花样做他喜欢的甜点。
简辞打开冰箱,一眼就看到祁修景买给他白月光的蛋糕。
他心念一转,伸手拿出蛋糕:“不用麻烦了霍叔。我吃这个就行。”
佣人听了,立即上前想为他摆盘、再配一杯红茶。
简辞却潇洒摇头拒绝,直接站在原地,大咧咧端起了纸盒。
他恶狠狠挖了一大块蛋糕,赌气般大口塞进嘴里。
冰箱里的蛋糕当然没有霍叔的新鲜烹饪好吃,但简辞却越吃越高兴畅快——不是买给你心上人么?那我偏要吃掉它。
吃得太急了,简辞被噎得够呛,喝了几大口热牛奶才顺气。
刚吃完最后一口,他的手机响起,“贺捷瑞”三个大字在屏幕上乱蹦:
“阿辞,咱今晚knight酒吧走一个!你小子背叛组织率先脱单了,那必须请个客啊!”
久违听到好哥们的声音,简辞终于笑起来。
不同于身为蹦迪爱好者的贺捷瑞,简辞间歇性懒散不爱动,且蹦多了总觉得太吵太乱。
拒绝的话刚到嘴边,他的余光又瞄到沾着巧克力的蛋糕盒,以及祁修景认错人后男德模范般的言行举止。
简辞改口爽快道:“行啊,今晚不见不散!谁先兑水谁是狗!”
“没问题!张西朗赌你有家有室后肯定不去了,看来是赌输了。那咱今晚得好好敲他几瓶麦卡伦的尖货。”
简辞挑眉,其实放在上辈子的话,张西朗当时是赌赢了的。
听说祁修景喜欢乖的,他就再也没去过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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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知道简辞嫌蹦迪太累太吵,众人依旧是老规矩的点了包厢。
隔音门阻挡住嘈杂人群,昏暗的屋内灯球闪烁、音响传来谁不着调的乱唱一通,另有一番热闹。
“阿辞,这杯酒咱哥几个必须陪你一起喝,”贺捷瑞举杯,“庆祝你终于得偿所愿脱单!历时七年,居然真把祁先生拿下了!”
简辞闻言只笑而不语,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如果贺捷瑞没喝醉的话,或许能发现好哥们并不因结婚而开心,不接这话茬,只不断倒酒。
一众公子哥里张西朗的家底最逊色,同样他也是最有眼力。
见简辞对此事兴致不高,他立即转移话题:“哎,月底的电影节你们去不去?”
孙珏一拍大腿:“别提了!刚搞到请柬就被一顿臭骂!唉,错过了多少想被包养的小明星啊!”
说完,他羡慕看向简辞:“还是阿辞自在,在娱乐圈挂个牌,就有正当理由去采花了。”
众人哄笑:“你以为谁都和你这样,只会用下半身思考啊?”
简辞闻言只是笑。
贺捷瑞忽然问:“我听说,主办方还大着胆子邀请了祁先生?”
孙珏仍愤愤不平:“都差不多年纪,他怎么就自由自在不会被骂呢?”
旁边的人一拍他脑袋:“废话!人家什么身份,你爷爷看见他都得敬让三分,能和咱一样?……不过听说他不爱热闹,肯定不会去。”
简辞摇摇酒杯,似笑非笑道:“不,他会去。”
虽然至今不明原因,但祁修景当时的确出席了电影节的晚宴。
众人纷纷露出揶揄表情:“看来祁先生今年要为爱出席电影节晚宴了!”
简辞一摊手,实话实说道:“他自己想去,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大家只以为他在谦虚,毕竟他们实在想不出第二个能让祁修景破例出席的理由。
简辞喝的有些醉了,懒洋洋靠在沙发上,任凭大家起哄灌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