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没意识到祁修景的电脑还是热的。
“哎,”简辞没好气问,“明天我过生日,你……你也可以一起。”
本来想恶狠狠把他扔在家里,谁让他前些年从没出席过生日会。
但得益于祁修景现在依旧瞎着,简辞的心软特性再次发挥作用,这么个走路都磕磕绊绊的人孤零零在家确实有些凄惨。
加上父母得知祁修景几乎是用命护住自己宝贝儿子的事之后,非常担心他的身体。
要不是他现在不能喝酒,简父甚至非要拿出自己珍藏的最好的酒送给他不可,可谓是简家传统中最高规格的感激和敬意。
“想去的话可以带上你。我没我爸妈说你看不到,你不是不让说吗,但一整顿饭的时间你肯定露馅。”
短时间糊弄一下大哥还行,等一会众人看见祁修景连勺子都摸不到在哪里的时候就藏不住了。
祁修景回答:“现在可以说了。”
先前为了防备简誉归抓住空隙趁虚而入,现在他既然已经恢复,那就可以放线钓鱼了。
.
“看不到了?!”简母果然惊呼,继而安慰道,“小景你别着急,现在医疗技术这么发达,咱找最好的医生,肯定没事。”
“不要紧,”祁修景垂眸,动了动嘴唇,最终有些艰涩发出一个称呼,“妈,我几天就会恢复。”
因为上辈子他没有改口,明明是儿婿的身份,简辞父母却只好按照商界的敬称叫他“祁先生”。
也难怪简辞会为此愤怒,毕竟任何人见了这一幕,都会觉得他是矜傲不屑。
祁修景不愿解释自己是精神创伤后很难发出这两个称呼音,因为他无法对爱人回忆剖析那段过去。
简誉归刚赶过来,手里还捧着给弟弟带的巨大玩具熊。
玩具熊的手里抱着个礼盒,估计是送给简辞的生日礼物。
“哥哥!你给我带什么了?”简辞眼前一亮,“快给我看看!”
简誉归仍旧沉浸在刚刚听到的“祁修景暂时瞎了”的震惊中,随口:“等小辞吹完蜡烛,吃完饭再拆。”
——怎么会这样?那天我明明去探过祁修景的虚实,他当时除了脸色有些白,看起来一点事情都没有。
——竟然不但瞎了,甚至还伤的居然这么重,呼吸衰竭性命垂危,差点死在抢救室?
简誉归不动声色试探问自己弟弟:“阿辞,为什么那天祁先生看起来好好的?”
来的时候简辞问过祁修景,万一他哥问怎么办。祁修景回答如实说就行,不用再隐瞒了。
“他装的呗,”简辞道,“那天他连从走廊这边走到那边都差点晕过去,也就坐在那不动的时候看着还行。”
难怪总觉得祁修景那天的眼神很奇怪。
简誉归当时做贼心虚,而那双眼睛锐利而如看不清底的深潭,目光诡异而难以捉摸,竟然是这原因。
简誉归追问:“以后都是一家人,为什么在我面前还要……”
难不成是祁修景发现了什么?不然怎么会无缘无故这样防备他?
简辞歪头,不明白他哥今天怎么成了十万个为什么,但还是回答了问题:
“正常呀,祁修景爱逞强得很,这家伙一直是要面子又不肯示弱的性格。”
简誉归盯着简辞的眼睛。
他看着从小简辞长大,因此轻易就能辨别出简辞是否说谎,眼下看来显然是真话。
简誉归放心了些许。
没人不知道祁修景是究竟多么可怕的存在,敏茹警觉地如同鹰隼如同狼王,任何一点小动作都难瞒过他。
因此他做的格外谨慎,专门挑选了个欠下高额赌债东躲西藏的绝症赌徒,以帮他还债、不让赌场的人继续骚扰他妻子孩子为条件买凶。
那地下赌场本就是见不得光,又是远离京城的澳区,不仅还债走账记录难查,而且一般人根本想不到。
祁修景不可能在这样虚弱的身体状况下、用这么短的时间发现才对。
想到这里,简誉归放心了些许。
简辞正开心去拆一家人送他的生日礼物,并没有注意到自己从不设防的亲人眼中的神态不断变幻。
坐在一旁的祁修景面无表情看着。
.
一家人围绕在身边陪着简辞过生日的滋味就像做梦似的。
父母兄长都仍旧还好好坐在自己面前,甚至连先前直到死都求而不得的爱人,此刻也面带微笑坐在他旁边。
一顿饭吃完,简辞喝得脸色微红,眼尾嘴唇也分外艳丽,趴在桌上傻笑起来:“嘿嘿嘿……真好,你们都在真好。”
过生日的小朋友总有额外的特权,父母见简辞高兴,难得没责怪他喝多了,只是无奈让简誉归把他手里的酒瓶收走。
简辞的酒品是个盲盒,有时候喝多了呼呼大睡,有时候却画风清奇无比。
在场众人都对简辞有着相当的熟悉,眼看着简辞开始嘿嘿,就知道大事不好,这怕是开中了盲盒的后者。
“祁修景,”简辞醉醺醺歪在他身上去拽他衣领,“跟你说个秘密哦嘿嘿嘿……其实啊,那些鸭子都没你好看,那个奶狗弟弟也就那么回事。”
服务生敲门送来果盘,不偏不倚听到这一句,闻言手一抖,差点把橙子甩进菜里。
简辞又继续傻笑道:“狗男人,你这么帅,肯定能给我给我找个长得好的,得比你好那种……”
说完,对着祁修景的脸狠狠“啵”了一声,亲的无比响亮。
场面更寂静了。
祁修景顿时无奈,眼看着简辞母亲露出吃惊复杂的表情,简辞父亲已经脸上都扭出更多褶子了。
这是祁先生两辈子将近三十年的经历里,苍白平淡的生活中从没体验过的前后夹击。
小狐狸喝醉了,不老实地在他怀里蹭来蹭去,一会骂他是狗,一会说要找鸭子。
但一边说还一边亲他,甚至不忘让他不许喝酒,酒后吐真言“祁修景,其实看你不舒服的时候我也心疼”。
两人平时关系别扭崎岖惯了,两个当事人都不觉得如何,但外人看了直接吓到。
更要命的是,此时他还得继续当做自己看不见,想去捂住这张乱叭叭的小嘴又被灵活躲开后,他无法再追着简辞捂嘴了。
简父震悚看向简母。
简母只好笑道:“……现在的年轻人就是会玩,真是和咱不一样了,你们感情好我就放心了。”
简辞又开始兴高采烈讲述起自己是如何和祁修景认识的。
“妈,你肯定不知道我在学校揍过教导主任吧?”简小漏勺开始漏了,“我都做好心理准备挨家法了,结果我揍完之后,这个狗男人悄悄给我解决了哦!”
简辞开始绘声绘色自己是如何把那可恶秃子揍得满地找牙,还逼着祁修景在旁边给他鼓掌。
没人注意到简誉归的表情变化。
虽然场面离谱又滑稽,但祁修景无奈又宠溺的笑容显然并不介意简辞的胡闹。
甚至更侧面说明,生活中的简辞也是这样霸道而口无遮拦的欺负祁修景。
当哥哥的看见弟弟和弟夫感情好、弟弟被宠着爱着应当是好事才对,但他的眸中却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阴鸷。
祁修景的眼眸依旧不对焦似的看着前方,实际上却清晰看清一切变化。
记忆的恢复的确让他想起了当年真正的经过、以及一切的始作俑者,但他却也并不能确定简誉归的动机与目的。
电影节那晚,如果不是失忆的连锁反应使那杯果汁最终被祁修景喝下去,那被下药的人本来应当是简辞。
如果是没有失忆与重生,依旧被精神创伤隔绝住感情的自己,那结果必然可想而知。
人人都说简誉归是个好兄长。祁修景的嘴角扬起一个讽刺的弧度,是偏要毁了他弟弟的婚姻、事业好大哥么。
.
简辞再睁开眼睛,已经是第二天日上三竿了。
他迷迷糊糊在床上坐了一会,揉揉眼睛愣神缓冲了好久,停机的大脑才终于重新开始转动。
他喝醉之后是完全断片的。
但捞起手机一看表,现在竟然已经是下午一点了,他顿时一阵窒息,当即一头拱在枕头上,试图撞死自己。
原因无他,他很清楚自己开盲盒的酒品,如果睁眼是早上七八点,那或许是喝醉就趴桌上睡着了。
但如果是下午,可想而知他没睡的大半夜里到底做出了多少离奇事。
冷水拍在脸上,醉后的昏沉驱散些许。
简辞伸了个懒腰,刚一打开房间门,就看见远处一个粉红色的小团子从远处热情冲刺而来。
粉红色……?
小团子跑近了,简辞顿时震悚,我靠,我的宝贝儿子怎么变成这样了?
小白猫变成了一只小花猫,满脸满身的紫粉色,一个佣人恰好路过,顺嘴夸赞道:“呀,少爷您给它焗油染发啦?还挺个性呢。”
简辞:“……”
神他妈挺个性。
简辞赶紧抱起自己的宝贝小猫去找祁修景,想问他家里又没有画画的人,哪来的粉色染料,有没有毒能不能洗掉。
跑到一楼中厅,见祁修景背对着喝茶。
简辞正要叫他,他已经听到响动转头往简辞的方向“看”去。
随着他转头的动作,简辞看清眼前男人的脸之后,倏忽倒吸一口冷气。
我的天啊,祁修景的俊脸这是被人拔罐了吗?
一个个红印到处都是,甚至就连锁骨上,都有个规整漂亮的牙印。
简辞张张嘴,露出自己一口规整漂亮的小白牙。
祁修景面无表情问:“酒醒了?”
简辞:“……”
冷静、冷静。祁修景现在看不见,或许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满脸被亲成了个什么鬼样子。
只要我不说,佣人们平时连和他说话都得提前鼓足勇气,肯定不会主动跑来就为了告诉他,他现在多搞笑。
简辞于是默默抱着猫往楼梯方向后退两步,清清嗓子道:“早上好啊?”
“下午一点好。”祁修景沉声道。
真的很好,好在这次没扛起几十斤重的大型雪橇犬、非要抱回家拜把子。
所以自己睡到一半时,总算哄睡的小狐狸突然跳起来把他又亲又咬又抱的啃醒,似乎也是个意料之中的事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吃瓜群众:只啃了?没干点别的?真的没?(怀疑脸)
简小辞:嘿嘿,好在他瞎了不知道
祁总:嗯。好在他醉了不知道
新的一年新的气象!大家元旦快乐!今天元旦有点忙,发完文就把这章上章的红包一起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