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可唯看着王崇景逐渐拧起的眉毛,听见那人口中念念有词:“什么叫‘我的车不是出租,不支持拼车’……”
“这人今晚吃错药了吧!”
王崇景又咬着牙打了一串字去,有些尴尬地对着李可唯笑了一下:“没事,你就坐上去就成,他平时脾气不这样的,可能是今晚那个访谈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此时的李可唯还不知道自己今晚即将遇见谁,只是挑了挑眉:
“访谈?你这朋友还是大明星啊。”
“他不是大明星……唉但是也挺火的。”王崇景似乎也不想对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透露太多,只神神秘秘道:“他今天应该心情不好,你一会把他当空气就行。”
一般人听到这里,通常会不好意思地说声“要不我还是打车吧”,或者再象征性地推辞几句。
但李可唯不是一般人,所以他只微笑着回了一句:
“嗯,多谢了。”
李可唯走出酒店大门,便听见了震耳欲聋的雨声。
御寒的外套已经扔到了垃圾桶,他身上只穿了件打底的薄衫,刚才还出过一次汗,现在正湿黏黏地贴在背上和胸前,被夜风一吹冷得像块冰铁。
酒店估计今天刚办过婚礼,台阶底全是炮仗与礼花的碎片,还没来得及收拾就泡在了雨里。
李可唯看着被染成暗红色的地,莫名想到了欣春疗养院门前的木棉。
“来了来了——”
王崇景举了把伞往外张望着,不一会儿就招呼着李可唯跟过去。
只见玻璃门外已经停了辆纯黑的保姆车。
李可唯眯着眼一看:奔驰v260。
他跟着王崇景上了车,看见车上已经坐了一个人:
那人倚躺在他们正对面的座椅上,卡其色的衬衫敞着罩在脸上,听见有人上车也没有任何动作,似乎在睡觉。
“麻烦送我去裕江家园——”王崇景转头对司机道,拍了拍李可唯的肩:“哥们你呢?”
李可唯正皱着眉看对面那两条嚣张的长腿,因为车内空间有限,他的腿只能逼仄地紧并在一起。
然后正好被对面的两条腿给隔空“包”了起来,成了个令人遐想的姿势。
“呃,我……”
其实这时候李可唯已经感觉有点不对劲了。
但他却把一切都归结于自己的疑神疑鬼,于是便错过了下车的最佳时机。
“我去柳风亭小区。”
“对了,是南陵区的那个,不是越清区的那个。”
过了一会儿,车子启动了。对面那人脸上的衬衫突然抖了一下,低声重复着什么:
“柳风亭小区,南陵区的,不是越清区的……”
“南陵区的柳风亭小区。”
第一遍是疑问句,第二遍是陈述句。
耳边响起的是几乎烙进他灵魂的声音——
李可唯像被一盆冰水当头淋下一般,脸上的表情几乎可以用错愕来形容,仿佛不敢相信这种小行星撞上地球的概率事件会发生在自己头上。
“啊,这小区怎么了?”
状况外的王崇景疑惑地挠了挠头,看着面前那人将头顶上那件衬衣扯了下来,露出了他的脸。
“没什么。”
车窗的雨滴在季想脸上投下一颗颗阴影,让他看起来像科幻电影里俊美而冰冷的仿生人。
他的眼珠盯着僵在原地的李可唯,脸上的表情也很微妙:
“我以前正好也住那个小区。”
第3章
“啊,那真是太有缘了!”
耳边传来王崇景惊叹的声音,李可唯感觉自己的肩膀又被拍了拍。
“对了,你认识他不?”
“我感觉你一般也不听乐队,介绍一下,他是荆棘鸟的主唱Eris,唱摇滚的。你听过《怨侣》不,噢还有《冰镇蝴蝶》,都是他们唱的……”
“你们都是一个小区的,那有没有见过面啊?”
李可唯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但他此刻像被人塞了满嘴过期的梅干,有点哑口无言了。
他觉得自己今晚可能误入了某部荒诞喜剧,要坐在这里听一小时前才认识的人跟自己介绍季想——他的前夫。
而季想竟也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依旧稳稳当当地坐在李可唯对面,半张脸沉在黑暗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窗口晃过一丛丛的路灯,李可唯看见他胸口挂着的金属戒指反了一下光,像太阳下亮得发白的鱼鳞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