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爷爷刚刚把事和我说了,我觉得相亲这事还是不必了,不过我们这么多年没见,倒是可以约出去吃个饭,你觉得怎么样?】
屏幕那头的男人看见这段明明白白地写满了拒绝的话后动作一顿,他微微垂眼,眼中流露出了淡淡的失落,但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把自己在对话框里写了又改的那句话一个字一个字删除,重新写上了一行字:【好,时间地点你来定,我下周末有空。】
李星承想了想,自己下周一入职,岗位是正儿八经的双休,想必那种大企业也不会让刚入职的新人在周末加班,就定了个应该没什么问题的时间:【那就下周六晚上6点吧,在我家附近的碧华酒楼,我让爷爷提前一天帮我订个包厢。】
【嗯,周六见。】
【周六见。】
没想到这人居然这么好打发的李星承松了一口气,他把手机往床头一丢,整个人埋进了蓬松的空调被里。
静静趴了几分钟后他猛地从被子里跳了起来,抓过手机点开了那个纯白的头像,抿着唇皱着眉头一副生着闷气的模样噼里啪啦地打了一行字过去:【明明说好的要来接我的,为什么说话不算话,你这个大骗子!】
那头好像一直在看着屏幕,飞快地回了一串省略号:【……】
见状李星承更气了。
点点点是什么意思啊!是觉得他这质问令人无语还是怎么的!?
在他差那么一点点就要把这人的好友给删了的时候,看见了最新的消息:
【我记得的。】
就这么短短的几个字,李星承几乎是立刻就想起了当年那个小哥哥看着他的时候脸上纵容又温柔的神情,就算五官一片模糊却也意外地能够想象得到他说出这话时的神态,那种莫名其妙的委屈再次涌上心头,他追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来?】
好半天后那头才回道:【我不能去。】
得了这么个回答的李星承有些发愣,一时半会儿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就见对话框里又冒出一句:【这件事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会和你解释,你早点休息,周六见。】
“……明明今天也是周六。”见对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抱怨了一句后还是回道:【哦。】
这天晚上李星承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他应该年纪很小,周围的一切都显得很大,爷爷看起来比现在年轻很多,爸妈也都在身边,他抱着一个人的腰死活不愿意撒手,哭的特别特别惨,简直比心爱的小熊猫玩偶被隔壁讨厌的小胖墩弄坏的时候惨上一万倍,一群大人蹲在他身边围了一圈拼命哄他,连他想要了很久的那个玩具都让人买了送来,可他最想要的就是这人别走。
然后他被人抱在怀里擦了眼泪后亲了亲脸,少年的声音沉稳又温柔:“星星,时间要来不及了,司机都在外边等了,再不走哥哥就要赶不上飞机了。”
李星承听见自己毫不犹豫地开了口:“那就不要走啊!留下来陪星星不可以吗?”
明明看不清少年的脸,但李星承还是感觉到了他身上的难过和不舍,他把自己送到了爸妈的怀里,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这事没了回旋的余地,在离开前少年突然回过头,从自己手腕上解下了一截红绳。
红绳已经有点褪色,显然是被主人长期贴身戴着的,红绳上边系着一个小小的玉印章,棱角圆润光滑,一看就是个老物件,把红绳绑在小星承的手腕上后少年摸了摸他的头:“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到时候我带你上下课,接你上学,送你回家,天天陪着你。”
“真的?”
“嗯,我保证。”
然后那个作了保证的人没有兑现自己的诺言,李星承等了一个星期、一个月、一年,还是没有把人等回来,在二年级开学那天气得把手腕上的红绳扯了下来往抽屉里一丢,再也不愿意提他,也不准身边的人提他。
再后来他融入到了学校生活中,朋友慢慢变多,和同学的关系也很好,上学放学都有小伙伴一起,之后也就慢慢忘记了这个人的存在。
醒来后的李星承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翻箱倒柜地找东西,来二楼打扫卫生的阿姨听见动静探头看了一眼,见他几乎整个人都钻进柜子里的时候愣了愣,忍不住开口问道:“星星呀,你在找什么呢?”
李星承继续把自己的脸埋在桌底的柜子里翻找,头也不回地喊道:“张阿姨,还记得我抽屉里小时候的东西收到哪儿去了吗?快帮我找找——”
因为家里的人都宠着他,买的送的那些小玩意儿和小礼物多了去了,大布偶和玩具基本没玩多久就捐了出去或送给了别的小朋友,留下的大多是有纪念意义的东西,拿着抹布的张阿姨想了想:“你要找什么时候的东西?”
“小学的,大概一二年级的时候。”
“哦,那时候的东西都收在一楼的仓库里,你要找什么,阿姨帮你找。”
李星承简单形容了一下那东西的大小和模样,大概心里有数了的张阿姨打扫完了卫生之后,花了整整三个小时才从一大堆物品里翻出了装着那条红绳的小盒子。
被随手塞在仓库角落里的手绳已经十分陈旧,尺寸也太小,根本就没法继续戴了,时隔十多年再次见到它,李星承盯着那熟悉的玉印章发了好久的呆,最后还是送去了珠宝店里换了根漂亮的红绳,把它重新系在了自己的左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