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鹭站在巷口,沉默了一下。
“需要报警吗?”他问那个穿着白衬衣的小鸡仔。
此话一出,气氛霎时紧张起来,邵子濯将王星海随手一扔,说不出是什么意味地笑了一下,他牙齿很白,笑起来有股爽朗的少年气,跟他说话时森然的危险感截然相反。
邵子濯拧拧脖颈和指关节,发出咔嚓几声脆响,笑道:“四眼,你是他谁啊?干嘛强出头?”
巷子尾倚着机车始终没说话的男生也站起来,在邵子濯身后半米,无声地注视着迟鹭。
白衬衫趁机逃脱,一溜烟躲到迟鹭身后,念念有词:“同学,他们要杀了我,我好害怕……”
迟鹭敏锐地感觉到身后的手在用力,推着他上前,没什么情绪地垂了一下眼皮,脚底板稳当得像焊死在地上。
白衬衫推他不动,只好作罢,缩在他身后当鹌鹑。
邵子濯慢悠悠往前踱步,站到迟鹭面前。
邵子濯抬了一下眼。
邵子濯忍不住骂:“他娘的……”
这四眼仔看着瘦不拉几,怎么这么高?
他若无其事后退两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谁啊?我们讲点悄悄话,关你什么事?”邵子濯不耐道:“你谁家的?”
圣兰德学普通学生占比不多,真正想高考的学子也不会在圣兰德蹉跎,要么是想简简单单混个高中文凭买进来的,要么就是迟鹭这种,因为成绩优异特意从其他学校挖过来充门面的贫困生,其余基本上都是富家子弟,一砖头砸下去全是少爷小姐。
上头家族交往错综复杂,底下孩子们也养成了遇事先问家门的习惯。
可惜迟鹭谁家也不是。
迟鹭扭头盯了神情闪烁的白衬衫几眼。
“种花家的,正义使者。”
他不咸不淡地回答。
“……”
冷不丁这一句,给邵子濯整不会了。
他扭头跟林辰对视一眼,笑出声来。
“这么说,你今天非要管这个闲事咯?”
迟鹭看着他从旁边垃圾堆里翻找出一根棒球棍,气势汹汹地过来,偏头对身后的白衬衫道:“先替我打个120。”
白衬衫:“???”
邵子濯听到这句,脚步一顿,表情古怪。
迟鹭向来信奉,能用简单方式解决的问题,就不要搞复杂,这一架他不是不能打,是没必要。
挂着金边眼睛斯文俊秀的男生摆出一张生死看淡的死人脸。
“我有心脏病,怕待会儿发作来不及,提前叫好吧,如果我死了,麻烦帮忙买块墓地,死亡来得比较突然,我没有提前预备。”
白衬衫:“……”
邵子濯还没见过这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人,拎着棒球棍就要上前,“蒙谁呢?!你说是就是——”
身后的同伴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刚刚还凶神恶煞的人一下子像被戳破的气球,浑身嚣张气焰都收敛起来。
那个自始至终没有出声过的男生往前踱了两步,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看起来很温和。
“王星海,你也好意思,把一个心脏病人推到前面,这次就算了,不会一直都有人帮你的。”林辰的目光慢悠悠扫过,“……你最好是管好你自己,再到处乱跑,我们就替你打折那两条不省心的腿。看看你爹有没有那个本事,来我们家算账。”
王星海听罢,一副受了奇耻大辱的表情,又碍着什么不好回嘴,只能咬咬牙移开视线,装作没听见。
他们放了狠话,骑着酷炫的黑机车绝尘而去。
迟鹭目送着他们走远,俯身捡起空可乐罐,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呸!什么东西!”确保他们离开,白衬衫立刻变脸,冲着两人离去的方向破口大骂:“垃圾就是垃圾,玩得好的都是一路货色!……轮得着你们出头,我还觉得她配不上我呢!”
他酣畅淋漓地辱骂完,一扭头,高高瘦瘦的男生倚着墙,寡淡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镜片底下,那双黑眸幽深得触不到底。
王星海不客气道:“看什么看?!”
迟鹭:“你不是说你很害怕?”
“我——”他噎了一下,可能觉得屈辱,脸庞微微有些发红,“我就随口一说,这你也信?他们喜欢欺负同学,适时服个软,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约莫觉得找补的话术很有说服力,他深吸两口气,平静下来,“我刚刚看到你文件袋的转学资料,你是转学生?那个海城转来的贫困优等生?”
文件袋是透明pvc材质,看清内容不难,就是不太道德。
王星海慢慢走近,将迟鹭上上下下扫视一遍,流露出点满意神态,“我是南城王家的,成绩一般在年级前二十,以后我们可以互帮互助,学校里有很多邵子濯那样的毒瘤,不过不用在意,我们才是未来的社会栋梁,你以后跟我混,不会——啊!!”
他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探手想翻看迟鹭的文件袋。
迟鹭随手用文件袋拍开他的手腕,便听到他不可置信的鬼叫。
迟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