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席貌似不抠脚,不剔牙……”林辰停了一下,觉得这样的争议很弱智, 于是道:“感情哪里是这么算的, 就算主席抠脚剔牙, 说不定司空就是喜欢呢。”
他实在心梗, 不想跟邵子濯持续这种话题,于是端着切好的水果, 去了客厅。
邵子濯在原地站了会儿, 跟上来, “我洗澡出来没穿衣服, 你都会嫌弃地让我穿好, 我抠脚你会喜欢吗?我晚上打呼噜你会喜欢吗?这不鬼扯……”
“喜欢啊。”
“……”
邵子濯愣了一下,“什么?”
林辰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 表情还是平素那样, 用一种轻描淡写的口吻道:“虽然你不抠脚, 不打呼噜,但我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还是觉得挺可爱的。”
邵子濯嘴唇翕合,烦躁地啧了一声,“可爱什么,聊御崽呢,别胡说八道……”
他心绪有些乱,坐下就要叉林辰碟里的水果吃,林辰轻轻一推,把碗碟推离了他的臂展范围。
“……”邵子濯纳闷,强调道:“我想吃块水果。”
林辰语调轻飘飘的,“不给。”
“???”
“要吃自己切。”
邵子濯不懂自己哪里招惹了他,嘀咕两句,起身要去厨房,刚站直就被人攥住手腕。
“逗你的。”林辰无奈道:“你还不如跟我生气……”
邵子濯热心肠,讲义气,对待兄弟容忍度很高,脾气顶好,这样的人,到哪都吃得开。
可有时林辰会希望他对自己发发脾气,至少这样能说明,自己是特别的。
邵子濯坐下来叉了两块梨,林辰注视着他的侧脸,蓦地道:“你印象中的大小姐是玩泥巴的她,那你印象中的我,是什么样子的?”
“……”邵子濯叉水果的动作慢下来,犹豫道:“真要我说啊?”
“你说。”
邵子濯偏过头,上下扫量了林辰一眼,“虽然你现在比我高1厘米,骨架也长开了,但我总觉得你还是小时候那个,个子矮,干干瘦瘦,长相秀气的小男孩。”
林辰八岁才被认回南宫家。他父亲早年桀骜,不服从家中安排,离家出走过,在一个遥远的城市结识了一个小镇姑娘,与那姑娘一见钟情,迅速登记结婚。可婚后琐碎很快消败了爱意,没过两年,两人疲惫不堪,和平离婚,南宫先生留下一大笔钱后回归本家,也是在他走之后,小镇姑娘发现自己怀了身孕。
当时南宫家正值权利迭代,小镇姑娘安宁了一辈子,不想掺和这些,况且孩子父亲留下的钱财足够母子俩一生吃穿不愁,所以她将此事瞒了下来。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孩子出生仅两年,小镇姑娘就死于意外车祸,这个孩子,连同母亲留下的遗产和巨额赔偿金,都成了无根之木,任取任求。林辰在数不清的亲戚家中辗转长到八岁,南宫家得知消息找到他时,他比同龄人矮半个头,总是安安静静地垂着眼睛,寡言得让人心疼。
当年的风流事没多少人知道,只知道南宫家莫名其妙领回来一个比大少爷还大的男孩,又改他年纪,让他行二,如此遮遮掩掩,于是外人都猜测,他是南宫家的私生子。
流言由来已久,始终没人出面澄清,发展到今天,几乎在流言中坐实了。
“我记得你那时候不爱说话,身量又矮,大家在一起玩,你总是安静地呆在角落,所以总被人欺负,那会儿你想看动画片你哥还不让,他们说你是小姑娘,小姑娘不配看奥特曼,要看小魔仙,我听着烦,就带你回家,后来咱俩也不知怎么脑子抽了,还真看了一下午小魔仙。”
邵子濯口中的“你哥”,是南宫家的大少爷,明明比林辰小,却因为继承顺位,混成了林辰的哥哥。
林辰笑起来,十多年过去,这些童年趣事似乎还在眼前,令人怀念,“我记得你那时候,还为我跟他们打架。”
“应该的,应该的。”邵子濯摆摆手,“说实话,那会儿大家都说你是小姑娘,我真以为你是女孩子,还想他们怎么这么不要脸,欺负女生,你那时长得特别秀气,记不记得有一回你来我家玩,我妈给你穿了条小裙子,我看到之后眼睛都发直,就想以后一定要娶你当媳妇……我还偷偷暗恋了你半个月呢,这事御崽知道,咱俩还爬墙去看你,后来发现你是男生,啧,给我伤心了大半年。”
林辰靠着沙发背,眼睫垂了一下,又飞快抬起,笑着看向他,“现在不想娶我当媳妇了?”
“现在?”邵子濯在两人之间比划了一下,用玩笑口吻道:“咱俩都是男的,怎么娶?搞基啊。”
“男生怎么了。”林辰移开目光,语调淡淡,意有所指,“司空他们也是男生,喜欢一个人,是不会因为性别改变的。”
“……那不一样。”邵子濯眉毛拧起来,抓耳挠腮,“别说,我现在知道他们在谈恋爱,还是感觉怪怪的,两个男生,差不多的臭脾气,差不多的体型,怎么谈啊。”
“……你印象中的他们性格冷硬,但跟喜欢的人在一起,谁都会软化的。”林辰漫不经心道:“我们也是男生,体型也差不多……我们睡的时候,不是很合拍?你有时间想这个,不如想想下次被我睡,有没有心理障碍。”
“噗,咳咳咳……”邵子濯一口食物呛在嗓子眼,慌张地四处看看,结巴道:“不是说等毕业了再睡……你怎么老提这事,本来是个意外,被你一直说一直说,都不对味了……”
林辰蓦然俯身,抬眼凝视他,两人就隔着不到一掌的距离,呼吸都交缠在一起。
“我们的关系,从很早之前开始,就变味了。”
*
邵子濯被林辰一通没头没脑的话说得心烦,想上楼找司空御倾诉一下。
迟鹭在书房赶稿,书房临着楼梯,门没关,邵子濯上楼的时候,看到司空御趴在迟鹭的手边,视线跟着迟鹭的画笔走,说他感兴趣吧,他眼神涣散,说他不感兴趣,脸上又是个懒洋洋的惬意表情。
下午五点,海城的日光转为霞色,并不炽热的阳光洒进窗内,给两人周身晕染出漂亮的霞金色轮廓。
迟鹭空出一只手,去揉司空御的头发。
平素日天日地被人碰一下头发就要炸毛的御崽,只是不悦地哼哼两声,转而勾住迟鹭的手指玩了起来。
某个片刻,御崽换了个侧趴的姿势,两人突兀地对上视线。
迟鹭只停顿一秒,便俯下身吻了司空御。
他们在风和日丽的下午,在窗明几净的书房,接了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吻。
邵子濯在门口站了两分钟,没打扰他们,转身下楼。
谈恋爱的两个人,确实跟平时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