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向有利,他沉稳地凝神、出发,在起跳瞬间,确认了自己这次发挥的水平还不错。飞行阶段也没出什么茬子,当然,也谈不上什么超水平发挥。
大赛的压力还是有一些体现在身体的松弛度上,这也是许多项目的运动员大赛成绩反而不如世界杯分站赛的原因。
第一跳整轮结束。
克努特以196.5米、距世锦赛历史记录只差8米的距离分高高领先,阿伊苏紧随其后第二190米,这个差距不算大,可以说,本场冠亚军仍有很大悬念。
再之后拉开一个小层级,是一个紧凑的第二梯队——克里斯多夫凭借178米的成绩和全场最高的姿势分暂列第三,第四是埃里希科赫,176.5米的微弱优势压过凌放位于第五的174米的成绩,小拉森170米排在第六位。
“很少见这么紧凑的第二梯队……这场比赛,三到六名争夺也异常激烈啊!”短暂的中场休息时间,现场各国体育记者交头接耳地发出感慨。
凌放正在休息室,和叶飞流、方唐迅速复盘。
“……有冲击铜牌的机会!值得搏一搏!”教练们的结论如此,凌放坚定地点点头。
这样想法的当然不只中国队。
第二跳,小拉森在凌放前一个跳,不知是不是作为瑞典这种传统强队的独苗给他的压力太大,这位年轻运动员心态有点成问题,每次压力一大就容易有失误,动作毛糙。今天的失误影响不小,他落地刚过K线,恐怕前五都无望。
小拉森垂着头,看起来恨不能把脑袋埋进雪里,但是高清摄像头不放过他的表情——脸色更苍白了些,眼睛里一时泪光莹莹,小拉森躲着镜头走向场边,到了通道处,追着他拍的镜头才被教练和队友挡住。
凌放无瑕他顾,他的第二跳依然尽了全力。
虽然在大跳台两辈子下来的技术经验积累都没有克里斯多夫等对手的底子厚,但凌放并不畏惧。
他拼尽全力一跳,飞行阶段用了现阶段把握最纯熟的角度,中后期16.4倾角。
成绩不错,182米。
他迅速回到休息室,继续看其他选手表现——路程原因,还是错过了科赫的第二跳,只看到了克里斯多夫的滑翔和落地。
从实时屏幕边的数据看,这位芬兰选手同样完美地完成了高曲线起跳,曲线最高点是胜凌放一筹的。
这和叶飞流拿到一些基础项目表现分析出来的结果一致,他在大跳台的纯熟程度和现阶段的下肢力量略高于凌放。不过,他身高比凌放高了不少,空中一旦风向不正,就相对容易飘。这种影响因素不大,在标准台几乎可以忽略,甚至是不到顶尖选手行列都察觉不到的。
不过在这种强度的竞争下,人们要计较任何一点小的差异。
克里斯多夫这一跳距离比凌放差了6米。就这样,凌放列入了总分第三名。
本轮飞行,阿伊苏依然稳的很,直接突破了200米距离!在世锦赛上发挥如此出色的情况并不多,他这一跳,必将入FIS年度最佳飞行盘点。
紧随其后,克努特再次跳出了195米的出色距离,但看着他没能超越的、属于阿伊苏的荧光绿线,他落地后面带遗憾地摇了摇头。
如此,阿伊苏的总分反超了克努特,这位隐隐在跳台滑雪大跳台之巅上被高曲线选手“围攻”的低空技术类型王者,按照凌放的前世记忆,正处于制霸这个项目的北京周期。
凌放认真注视着屏幕上给到的正和教练拥抱庆祝的阿伊苏——说起来,其实全世界大部分跳雪运动员还是偏向于低曲线类型,只是他们这一代顶尖一线选手里,有好几位高曲线选手,还都是年轻人,才显得存在感强了些。阿伊苏的成绩和前景,是支持低曲线技术的教练员、运动员、跳雪迷们的一记强心针。
凌放的总成绩是第三名。
在大跳台超越克里斯多夫,拿下这枚铜牌,他算是尽了全力,却还是明确体会到了阿伊苏和克努特在大跳台带来的压迫感,这是他前世由于没接触大跳台顶尖大赛,并未感受过的。如果不拼尽全力训练、更进一步,他在大跳台很难有更大的突破。
他沉静地低头品味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并不气馁,反而……还挺兴奋。
作者有话要说:
第93章
2021年4月, 中国HB省涞源。
春风浩荡,随意拂过,就拂绿了这片广袤山野。
在一期工程已验收的国家跳台滑雪训练基地, 跳雪风洞实验室进入了试运行第19天。
作为中国国家跳雪训练基地核心设施的这座综合性体育风洞, 目前是全世界同类风洞中管道尺寸最大、测试功能最全面的体育空气动力试验设施。洞体内径长64米, 宽20米,高17米, 具备纯水平、11度和32度三个角度训练通道。
刚结束冬季赛季归国不久的国家跳台滑雪队运动员们, 正在这里进行跳雪风洞训练。
“凌放,吊飞这边要开到11度通道了!你先来这儿!”王教练远远地喊, 把正在埋头跟着叶飞流看菊花牌matepad屏幕上的CFD(计算流体力学)模型的凌放叫走。
“好。”凌放干脆地起身跑步过去。
中国几代跳雪人都有的这个中国跳雪风洞梦想, 在2019年才开始在国家航空气动方面专业科研机构支持下付诸实施,现在,终于得以对一线教练员和运动员们正式开放训练。
一连三周, 国家队的全体人员恨不能就睡在这个风洞里!
世界范围内其实是不缺风洞实验室的——风洞是很成熟的技术, 人工制造物体周围的空气流动, 实现物体和气流之间作用效果的试验和观察。这种大型实验设备, 说白了就像个带着大风扇的大管道。它这本就是空气动力学依赖的实验设施,也是设计和制造飞行器、航天器时不可或缺的科研硬件基础设施。
而且, 中国也有规模不一的风洞实验室, 不过, 人家主要都是用于重点领域科学研究, 每天全国各高校院所和实验团队的“单子”都接不过来, 和人体活动对得上的项目基本为零,专业用于体育运动的风洞, 是没有的。
国家队前年、去年还尝试去瑞典进行风洞训练——结果发现成本实在是高 , 算下来性价比还不如去实地跳雪训练。北京冬奥申办成功后, 为了发展冰雪运动、带动创新科技产业,国家开始发力,集合了最优秀的空气动力专家、最优秀的建筑设计师、专业的一线施工团队,靠着工业大国拔群的制造和统筹能力,两年时间,风洞实验室和跳台滑雪场一并顺利完工。
从此,中国运动员拥有了自己的跳雪风洞。从试运行到冬奥赛事之前,中国航空工业气动院的专家们将陪伴在运动员们身边,当然,这也是他们的一项重要研究课题。
在这里,大家终于不受天气、地形影响,365天24小时可以体验“飞行”,还能实现可重复训练和动作调整。每名运动员进入风洞能“飞”三分钟,是跳实台的空中时间的数十倍!
收到正式开训通知的时候,比起前世那会儿一心想着自己能如何进步如何利用风洞等等,如今的凌放,倒是一下想到的是刚接触跳雪不久,顶多用到50米台的小队员们。旁的不说,能够帮助新训人员消除恐惧畏怯的心理——虽然也不是零风险,但起码少摔许多次,这就是重大利好嘛。
况且,这座风动实验室和一边高耸的实体大跳台间隔仅仅500米,训练好动作后可以尽快去跳实台,有所感悟又可以快速进入风洞尝试,效率大大提高。
这个实验室,无论是对于凌放这种顶尖运动员,还是对于新训小队员的帮助都非常大。对教练员们也是如此——叶飞流现在对所有相关新技术学习都可积极了,有了风洞,可以观察分析不同速度和角度的气流,产生不同的人体、雪板受力参数,可以协助反复实验和修正身体姿势。
凌放刚刚结束的是水平平台的练习。这个倾角只有零度的平台主要辅助助滑训练。风洞中的运动员本人、和场外教练组都可以看到实时风速和角度,判断助滑姿态的平衡性、稳定度,实践减小风阻的方法。与此同时,在这个平台上,精密的测力平衡器还能记录人体全脚掌的发力状态和雪板受到的摩擦阻力,综合评估助滑过程脚掌发力情况。
从助滑前期、加速中后期,到起跳,这些仪器都能记录和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