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辞骇然地看着突然变得状似疯魔,双眼通红的辜云砚。
“你知道当初是谁提点我‘欲修无情,必先有情’的吗?便是你的那位好师父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怎么会没想到,动情才是让无情道修士万劫不复的地狱,尝过那种滋味后,便再也割舍不去。即便将人杀了,情也不可能就此了断。呵,在以为自己杀了你以后,我的道心便芜念丛生,难有寸进了。”
“不过......”辜云砚笑了两声,“你已经在我身上吃够了苦头,怎么还不长记性。刚刚在与你比试时我就发现,你修炼的功法,确实与你的体质无比契合。但是正常的修士,没有人会主动选择去修炼这种功法。”
“什么意思?”荆辞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还听不懂吗?你是天生的炉鼎之体。你以为好好待在中州天衍宗的顾洛顾真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青州的乡下地方?你的体质大概早就被他发现了吧,只是他嫌亲自动手会脏了他的手,就先让我作为一把刀,伤了你,再以救世主的身份顺理成章出现在你面前。顺便用这招毁了我,以削弱清虚门的力量,可真是一举两得啊。”
“你现在已经是金丹巅峰了吧。待你结婴那日,便是他坐享其成之时。”
荆辞被辜云砚话中的信息量冲得头昏脑胀,下意识地退后一步,却突然感到一双手从身后轻轻搭在了他肩上。他回头一看,却见那曾经对他有救命之恩的师尊正微笑着看着他,平日里熟悉的温暖笑容在此刻却让他无端地有些发寒,然后他便失去了意识。
醒来后,荆辞发现自己正被困在一处洞府中,他的师尊正静静看着他。顾洛告诉他,心高气傲的辜云砚因为不能接受自己的失败,已经走火入魔而死,而他心思纯良的小弟子觉得自己也算是间接害死了一个人,所以主动去闭了死关。
满口的谎言将顾洛衬得无比陌生。
“现在,没有人知道你在这里,也没有人会来救你,你就乖乖待在这里吧。”顾洛弯下腰轻轻摸了摸他的脸颊,就像抚摸着一只脚边的小宠物。
荆辞这才明白,他一直都没有逃离背叛的阴影。许下诺言要与他相伴一生的恋人是背叛者,给予他第二次生命的师尊亦是背叛者。
他是个完整的、活生生的人,却从始至终地被当作工具,被那些修者玩弄于股掌之中。第一次被视为修成无情道的工具,现在又成了炉鼎。
在这样的绝望和日复一日的屈辱之下,被抽走的不仅是荆辞的修为,仿佛还有他的精气神。顾洛见他苍白麻木得如同一个人偶,便也放松了警惕。
他不知道的是,荆草是一种看起来茎叶柔软,但却颇有韧性的植物。
在顾洛又一次回到洞府使用他的专属炉鼎,沉浸在欢愉之中时,荆辞突然挣脱了束缚,给了他致命一击,然后逃离了这个带给他地狱般噩梦的地方。
这两次背叛带给荆辞的打击太过沉重。虽然在离开以后,他找了处无人的山林继续修炼,但在某次进阶时,他依旧因为前半生的苦痛生了心魔,最后遭受着噬心之痛而死。
短暂的仙缘如同梦幻泡影,带着他消逝在这一处无人知晓之地。】
看完剧本,小江抽了抽嘴角,这跌宕起伏、无一善终的剧情让他深感大魔王实在是名不虚传。对于一个心心念想着英雄救美的委托人来说,成为这样的恶役角色,真的是来帮他圆梦,而不是来折磨他的吗?
而且京瓷这样一改,剧情差不多就翻了一倍。想到之后的工作量,小江眼前一黑。
他勉强压下那种自心底弥漫出来的眩晕感和疲惫感,问道:“就这些了吗?还有其他需要修改的吗?”(内心:千万不要再有其他的了!)
京瓷想了想,倒还真让他又想出两条来,“我听说,上个世界结束后,你们提出了要给他补偿?”
“是的,我们许诺会在这个世界保留他的记忆,并且会给他安排一个身居高位、能够保护......您的身份。”
“看来他很想要掌控命运的力量。”京瓷摸了摸下巴,“这样吧,再给他安排一个不太智能的辅助系统,专门用来给他答疑解惑,记得把那个系统的核心和小白连起来。”
小江也和之前的小白一样,莫名同情起来了这个素未谋面的委托人,身边辅助系统的核心与其他人的AI相连,岂不就是全程被对方牢牢拿捏?
“还有一点,你附耳过来。”京瓷招了招手。
小江将头凑近,听着听着便瞪大了眼,“这样,这样给委托人安排身份真的可以吗?我觉得我们或许会迎来第二波投诉......”他弱弱地说道。
“他不是想保护他所珍视之人吗?那就让他自己去掌控所有能产生威胁的人。而且这是最后一个世界,如果投诉也影响不了什么。”不过,京瓷其实已经可以肯定,顾洛是决不会投诉的。至于具体原因嘛,就没必要告诉不相干的人了。
他笑了笑,冲着小江做了一个打气的动作,“好了,暂时就这些了,我先走了,你们加油哦。”
然后他便施施然地走了,留下一地鸡毛与一群面对着堆积如山新工作的卑微打工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85章 穿到杀妻证道现场
已是春末夏初的时节, 刚下了一场雨,小院里湿漉漉地零落了一地落红,为周围徒增了几分悲春伤春之意。
不过这却丝毫没影响到荆辞的好心情。换上轻薄夏衫的黑发青年提着篮子, 轻哼着歌迈进院子, 挽成一束的高发尾轻快摆动着, 充分彰显了主人的好心情。
想到前几日收到的信,荆辞脸上的笑意又深了些, 让那张本来就天生带笑的白皙娃娃脸更显嫩了。熬过了寒冬的末尾, 又度过了一个寂寞的春天,马上便要迎来时隔三月的重逢。虽然依旧担忧着往后该何去何从, 但是与爱人相见的喜悦一下子便将那些愁绪冲了个干干净净。
手起刀落、煎炒烹炸, 一桌丰富的菜色很快便准备齐全。荆辞解下围裙擦了擦手,时不时往窗外看一眼。
“明明是说今天会回来的,这个点了, 应该也差不多了吧。”
仿佛是听到了他的叨念, 不一会儿, 身着白衣的人影便出现院门口。对比三月前, 辜云砚身上的气质似乎冷冽了不少。荆辞只当是白衣能比粗布短打更能凸显气质,很快便把心里的一点异样感压了下去。
阿山临走前可就已经和他保证了, 无论能不能顺利恢复记忆, 他永远都是他的夫君、他的阿山。
他信他。
气质温柔偶尔却会有些脱线的娃娃脸青年飞奔到冷峻的男人面前, 在后者有些无奈的目光之下扑了上去。
“阿山!”
“小心。”辜云砚本能般地揽过荆辞柔软的腰肢, 将人搂在了怀里。在过去的一年多时间里, 他已经不知道将这套动作重复了多少遍。
“只是很久没见,有些想你了。”荆辞抱紧了这个分离三月又想念了三月的人, 脸色微红地将头埋在辜云砚的肩头上, 低头间毫无防备地露出一小截白皙细腻的后颈, 看得辜云砚喉头微动。
好风良月,怀中还有眼里满满都是他的爱人,若是换成恢复记忆前,辜云砚一定当即就会将人抱入屋吃抹干净,但想到之后要做的事,他只能强咽下那种酸涩之感。
“我......”他有些纠结要不要现在就摊牌,眼角的余光却看到了屋里昏黄却温暖的灯光,以及桌上摆满的菜肴。
荆辞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领神会地从他怀里出来,拉着剑修粗糙的手就往屋里走,“饿了吧?我们先吃饭?”
看着他毫无察觉的样子,心里有鬼又本就不擅言说的辜云砚只憋出一句,“辛苦你了,准备这么大一桌子菜,需要花上不少功夫吧。”
“很快的。快走吧,一会儿菜就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