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怎样,他都不希望此事会成为横亘在自己与师尊之间的一根刺,但愿这只是一个巧合。
......
“你是和你的师兄一起来的吗?他们怎么放心你一个筑基期修士独自在秘境里的?”
“你之后是要去找你师兄汇合吗?他们应当主动来找你才对。”
“我看你在收集灵羽鹤的羽毛,这种灵禽的攻击性还是很强的,你还是少招惹它们为妙。”
相比于云起峰峰主那个马甲,顾洛本就不甚在意辜云砚这重身份,甚至隐隐有自己吃自己飞醋的趋势,况且不久前他又决定了让这个马甲下线,因此如今也便不再顾及形象。
这些天,他简直是唠叨老爹附体,也不管荆辞当他是透明人的态度,一路上都絮絮叨叨的,虽然为了符合辜云砚先前的形象,他只能面无表情地絮絮叨叨,殊不知这样看起来更怪了,像极了蓝星某些艺术作品中盛行的面瘫吐槽役。
荆辞忍了他两天,终于有些忍无可忍了。听到那一连串的发问和充满爹味的建议,他的脑门蹦出个十字路口,主动打破了两人间的单向屏障。
“这些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终于肯理我了。”顾洛难得笑了一声,走近了些。
荆辞转过头不看他,过了一会才说道,“这些年,你变化还挺大的,我记得你以前不爱说话。”
“人是会变的。”顾洛轻飘飘地用一句话揭过,“那你呢...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看你的衣服,你是入了天衍宗?”
“挺好的,师尊与师兄待我很好。”说到“师尊”时,荆辞微微一顿,稍微观察了一下辜云砚的反应,见他神色毫无异常,又觉得自己不该和他说这么多。
“总之,不管你之前说的要保护我是发自真心,又或是另一场戏耍,都还是趁早断了你的念头吧。我没有时间陪你玩,我不会原谅你,也不会去报复你,只会将你从我的记忆中抹去。”
“小辞......”顾洛的心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对于他来说,被荆辞遗忘无疑是一个比被怨恨更为凄惨的结局。虽然他并不看重辜云砚这重身份,但是亲眼看到自己的心上人对他说出这样的话,他还是难免有些代入。
“不要再叫我这个名字了。”这个称呼现在只属于另一个人,想到这里,荆辞脸上的神色稍微柔和了些,“你已经不是青州山村里的阿山,我也不是原来的那个我了。你出现在我面前,只会让我徒增困扰。”
“我知道了。”顾洛深吸一口气,勉强平复了自己的心情,“等秘境关闭,我会离开,再也不出现在你的面前。但是......到那时还有些时日,这些时间,就让我再为你多做些事吧。这是我欠你的,虽然我知道,不论我怎么做都无法偿还我所犯下的过错,但是这或许也能让你、我心里都好受些。至少等你再未来某一日将我遗忘时,不会因为这笔债务而太过困扰。”
荆辞没有回答他,只是安静地继续往前走着。顾洛悄悄瞥了一眼,见他面色平静,眼中却流露出些许复杂,便知他应该是默许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之后,荆辞也不再拒绝顾洛烹制的食物。偶尔围着火堆,还能聊上两句,但都是与修真界相关的事,只字不提两人过去在山村的生活。顾洛只以为是荆辞想得更通透了,却不知道荆辞是在暗暗试探辜云砚与云起峰峰主的关系。
只是一连几日下来,都没试探出什么。荆辞皱了皱眉,难道真的是他想多了?
其实顾洛并不算个口风特别严实的人,只是荆辞提及的两个对象恰好是他的两重身份,他对此颇为敏感,经常能成功避开试探。
......
一段时间下来,荆辞才惊觉自己似乎已经习惯了辜云砚的存在,习惯有人替他备好饭食、提前替他找好歇息之处,习惯有人总冲在他前面,抵挡那些长得奇形怪状的异兽。
习惯......还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再这么下去可不行。他想了想远在云起峰的师尊,又算了算时间,决定提前让辜云砚离开。
只是这话还没来得及说,他们便在途径一片沼泽时遇见了一件始料不及的事。
那日,两人正围坐在一堆篝火边,顾洛低着头专心地炙烤着一只灵禽,这种灵禽肉质鲜美,修者食用后还能补充灵力,因此顾洛最近经常猎这种灵禽,充作两人的食物。他正仔细控制着火候,忽地瞧见坐在对面的荆辞抬起了头。
“怎么了?”
“突然下雨了。”荆辞望着天空中细细的雨丝有些不解,以卜筮之法预测天气已经成为了大部分修者的基本技能,他自然也会。为了方便赶路,他都会提前预测天气。
“此时此地,不该会下雨......”他有些犹疑地说道。
顾洛的脸色却逐渐凝重了起来,他能感觉到空气变得逐渐潮湿,而且这一变化速度,绝不是寻常的一场雨能做到的。
他们的运气不会这么差吧?
他曾听闻,元霞古境中其实栖息着一只被称为“沼泽之主”的蛟类异兽。只是上一个见过沼泽之主的已经是百年前的人了,之后每四十年开启一次秘境,也没再有人见过这只异兽。包括他自己,也是侥幸翻一本古籍时才看到了这一段描述,当时他只将此看作是一段前人留下的虚无缥缈的传闻,现在看来,这只异兽确实存在,只是往常处于沉睡状态,所以没有被修者们发现。
感受着不远处传来的越来越强的威压,顾洛无暇顾及火堆上的烧烤,抱起荆辞,御起飞剑就走。
作者有话要说:
第97章 前夫哥下线
兀得离地, 让荆辞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了顾洛的上臂。
以两人现在的关系,这样紧贴着的姿势实在是有些不妥。但荆辞分得清轻重缓急,他虽比顾洛低一个境界, 却同样能嗅到了山雨欲来的气息, 倒也没闹着要让顾洛放他下来。
“是异兽?”两侧皆是风声, 荆辞只能贴着顾洛的耳畔问道。
“嗯,我一直以为元霞古境中栖息着蛟类异兽一事只是个传闻。有一个修士曾在百年前见过它, 当时它至少有金丹中期的修为。如今百年过去, 不知道它已经破了几个境界,但它一出便能引动天气变化, 即便是我, 恐怕也不好对付。不过,如果离开沼泽地域,它说不定就不会理会我们了。”
顾洛一边说, 一边还抽空施了个防风罩, 好让荆辞更舒服一些。
不过, 顾洛心里可没他表现出来得那么轻松。与人族修士并重天赋与努力不同, 异兽的修为增长主要取决于血脉,即使不主动修炼, 它们的修为也能随着寿命逐渐增长。因此, 这百年间, 即使一直在沼泽底沉睡, 但沼泽之主实力依旧突破了金丹, 只逼元婴中期。
顾洛能够感觉到,尽管他正在全速向前飞行, 沼泽之主与他们的距离依旧是在渐渐拉近, 他甚至还能闻到异兽身上那股特有的水土夹杂的腥味。
“放我下去吧, 你一个人或许还能逃脱。”荆辞沉默了一会,还是将这句话说出了口。
他自然不是因为圣父心发作,想舍弃自己的一条命去换自己仇人的命。只是以他现在的角度,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他们身后的景象,对形势的判断并不比要兼顾赶路的顾洛来得差。
虽说剑修以能越阶战斗著称,但荆辞能从逐渐缩小的距离中看出两方过于悬殊的实力差。而且那头蛟类异兽,可不像是会放过他们的样子。想想也是,沉睡百年,一朝苏醒,怎么也得让自己的尖牙利爪见见血,填填饥饿的肚子。
再这么下去,两人同成为异兽的爪下亡魂只是时间问题。荆辞心道自己早已放下辜云砚,辜云砚若是陪他一起去死,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反倒是活着,还能将他的遗物遗言捎给师尊。
听他这么说,顾洛蓦地想起了献祭自己灵魂去抵抗黑暗侵蚀的圣子,觉得自己ptsd都要犯了。
他不由收紧了手,“你总是这样,为了别人不顾自己的性命,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