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满口胡言的大骗子,明明说好了不会再瞒荆辞,却还是一次又一次地欺骗他,以爱之名行伤害他之举。他还不够细心,明明荆辞身上早有异常。他一醒来便该好好与荆辞聊一场的,问他为什么会哭得那么伤心,而不是被妒意冲昏头脑,不顾荆辞的推拒,硬要与他做那事。
他恨不得现在就飞到荆辞身边,向他忏悔道歉。但是想到荆辞把匕首放在颈前的决绝眼神,顾洛又犹豫了。
他实在太过害怕失去他的小辞,若是荆辞看到他以后受了刺激,真的挥刀向己......那一定是他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洛林枫不知道他心中的弯弯绕绕,阴着脸自顾自地给他处理起了伤口。
“嘶——”疼痛让顾洛回神,“我说,我的好友,你就不能轻一点,我都已经这么惨了。”他苦笑着。
“你还知道你惨啊?”洛林枫动作利落地将那圈受到法阵影响的腐肉切除,“我来的路上,看到了你那小炉鼎。”
“他......还好吗?”
“你还有空关心他?是他伤了你吧,我当时看他魂不守舍的,还奇怪呢。”
“不是他的错。”顾洛下意识地反驳,果不其然地得到了洛林枫的一个白眼。
“以下犯上,是该好好教训一番你那小徒弟了,我这就去联系刑堂,让他们把他带去凌寒峰。”洛林枫给他处理好伤口,作势要走。
“别!”顾洛大惊失色,赶紧拉住洛林枫,“是我的错,他只是和我闹别扭。”
“有你们这么闹别扭的吗!我看是你把他宠坏了,才让他失了分寸吧。”
“他知道了过去我和辜云砚的联系。”顾洛苦笑着,将真相换了一种说法说了出来。毕竟前世今生之说实在太过玄妙,一般人怎么会信。
“啊。”洛林枫一怔,干巴巴地问道,“所以他知道了你找到他,是为了把他当炉鼎?”
“嗯,是我对不住他。所以洛兄......我想麻烦你帮我看顾他一下。这段时间,我怕是不好去见他。他见了我,可能要受刺激。”
“......行吧。”洛林枫也不知道两个情投意合的人是怎么把事情搞成一团糟的,叹着气答应了,“你受了伤,一个人不方便,我叫逾白逾清过来照顾你。”
“可以。”顾洛犹豫一下,还是同意了。虽然他不想让更多人知道他受了伤,但是逾白和逾清知道他和荆辞的事,前段时间也一直陪在荆辞身边,与他们聊聊,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发现更多过去被他所忽略的细节。
......
“师父。”这还是顾洛醒来后第一次见逾白逾清,两人行了个礼,然后小心问道,“您的身体怎么样了?”
洛林枫只和他们说顾洛刚醒来,需要人照顾,所以他们也不知道他们的小师弟刚刚不声不响地干了件大事。
“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说完这句,师徒三人又陷入了无法可说的尴尬气氛。顾洛是在斟酌语句,思考该如何切入话题。逾白与逾清则是在犯嘀咕,心想照顾师父这事平日里都是小师母的事,今儿怎么突然叫他们过来了,其实必有蹊跷。
还是情商颇高的逾白拿出了个锦盒,先打破了沉默,“师尊的生辰快到了,这是逾白和逾清为师尊准备的生辰礼,祝师尊法体安康,道业精进,六时吉祥。”
“你们有心了。”顾洛将那个锦盒接过,如若不是逾白提醒,他都快忘了明日便是原身的生辰。原身性格低调,虽是一峰之主,却从不大办生辰。但自他与荆辞在一起后,年年生辰时身边都有心上人,不知今年还能不能有这样的机会了......想到这里,他心里又有点失落。
逾白看出了他的失落,再结合荆辞不在他旁边侍奉的情况,便觉得两人或许是闹了矛盾,于是便有心劝和。
“师父,小师弟这次也为您的生辰准备了许久。想来师尊看到他的那份生辰礼,一定会很欢喜。他在秘境里遇到些事,所以精神不佳,若是有冒犯到师父的地方,也望您海涵。”
顾洛突然想起了什么,翻身下榻,一眼便在床底看到了那枚须弥芥子。
“你们先下去吧。”他小心翼翼地捡起那枚须弥芥子,让两徒先退下了,待室内仅留他一人,他才将神识注入。荆辞对他丝毫不设防,所以他的神识也能轻易取出须弥芥子中的东西。
一件华美的衣袍出现在他面前,即使此时室内较暗,上面的纹理仍熠熠生辉。顾洛的双手轻轻抚过灵羽衣,他不能想象,荆辞究竟是怎么在那种精神状态中坚持下来,给每一片羽毛都细细刻上法阵的。
他想起了那日须弥芥子滚落到地上的场景,不由心痛更甚。
“他满心欢喜的想将礼物给我......可我却忽视了。他给了我多少次机会,可我却一次也没抓住。”
但他也没能在这种情绪中忏悔多久。
门外突然飘进来一只纸鹤,接着便传出了洛林枫急切的声音,“不好了,顾洛。你那小徒弟自去刑堂认罪,现在人已经被送往凌寒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5章 人归暮雪时
“我就觉得奇怪, 怎么会有人自己上门来认罪。”
今日没有长老在刑堂,当值的是一个年轻弟子,见顾洛和洛林枫找上门来, 他也吓了一大跳。
“你觉得奇怪还直接把人送往凌寒峰?”顾洛本就焦急, 看到这弟子磨磨蹭蹭找路引的样子, 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好了好了,他也是没经验。”年轻弟子当然不敢出言顶撞峰主, 于是只能由洛林枫出面充当和事佬, 毕竟这时候,还得靠这个弟子的路引开启凌寒峰的结界。
“你一边找, 一边和我们说说, 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行。”见洛林枫态度温和,顾洛也不再说话,那弟子不由松了口气, 开始回忆刚才发生的事。
刑堂是天衍宗内的执法机关, 专门用来处置违反门规的弟子。不过, 敢犯下大错的弟子毕竟少之又少, 几十年都不见得能出一个,犯小错的秉承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原则, 一般在各自峰内处理完毕即可, 因此, 刑堂听着威严, 实则却是一个闲职部门。
名义上虽属执法长老管辖, 但因为事务清闲的缘故,执法长老便也做了甩手掌柜, 平日里就叫几个弟子轮番当值。
这个弟子看着脸嫩, 其实也已经在这里待了好几年。
“这么多年, 我就从没见过有人主动上门认罪,认的还是企图谋害峰主的罪。”那个弟子终于在须弥芥子中翻到了路引,一边带着顾洛和洛林枫往凌寒峰的山门走去,一边说道。
他见到荆辞时,看到他脸色苍白而憔悴,发间与衣袍皆被雨水打湿,湿漉漉地贴在身上,仿佛刚才水中爬出来的水鬼。
“一开始我以为他疯了,就他那小身板,怎么可能伤到一峰之主,尤其是......”弟子看了眼顾洛,咽了咽口水,“那位实力颇盛的顾峰主。”
“于是我同时传信给了执法长老与云起峰,但是都没有得到回复,执法长老大概是在闭关修炼,但云起峰......”
听到这话,洛林枫有些歉意地看了一眼顾洛,之前为了隐瞒顾洛昏迷的事情,他做主切断了云起峰从外到内的通讯渠道,表明云起峰这段时间不接受有人上门叨扰,只给他自己留了个后门。但是当顾洛醒来后,他忘记第一时间撤除阵法,以至让顾洛没有收到来自刑堂的传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