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阳将军府没有长辈,所以从宫中请了个喜婆子来,规矩多,懂得也多,但不意味着她可以在顾家指指点点。
顾潋沉下脸,“嬷嬷,我待小陶如亲妹,任她说几句又何妨?”
喜婆子立马陪笑,“是我多嘴了,是我多嘴了。”
顾潋没再说话,一张唇因为起得太早苍白不堪,喜婆子蘸了些胭脂给顾潋擦了,这才显得他气色好些。
小陶也取了大红喜服来,伺候顾潋穿上,映的人如珠玉世无双。
这时顾洋大步迈进屋里,附在顾潋耳边,“少爷,皇上说什么都不肯起床,连门都不给开一下。”
顾潋偏头看了眼外面灰蒙蒙的天,接着收回目光。
“这才寅时,让他多睡会儿吧,快到时辰再喊他也不迟。”
顾洋抿了抿嘴角,心里气急,却也无可奈何,一个心智不全的傻子,或许连大婚是什么都不知道,上哪指望他来接亲?
这大婚前前后后,就连喜服样式都是他们少爷一手操办下来的,那傻子就只管睡觉!
“好了,婆子我得跟顾丞说些私房话,这位大人还请回避一下。”
听清喜婆子的话,顾洋先是一愣,接着不敢置信看向顾潋,“少爷?”
顾潋神色不变,吩咐道:“出去吧。”
顾洋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妥协,“……是,那我去外头等着。”
等顾洋带小陶走了,喜婆子扶着膝盖半蹲下来,同镜中的顾潋对视。
“顾丞,这男子同男子要如何洞房,顾丞可知晓?”
喜婆子问的太直白,顾潋面上不显,实则慌乱了片刻。
他自幼丧父丧母,长到十几又没了大哥,无人替他操持,是以已经二十有六还未娶亲,又加之身子本就不好,平日里连自渎都少之又少。
虽不懂床笫之事,但他毕竟是嫁入宫中,所以这些天很是认真学习了一番……
“我均已知悉,无需嬷嬷教导。”
“那就好那就好!”喜婆子把早已准备好的木匣子交到顾潋手中,“这些行当本该将军府准备,婆子我备下了,顾丞莫怪。”
顾潋知道里头放的是什么,他接过去置在双腿上,只觉得那黄铜把手变得越来越烫。
吉时到,顾潋一身红衣,昂首挺胸走出将军府。
门外站的是从前顾家军旧属,如今早已分割至朝中各部,见顾潋出来了,为首的一个目光炯炯朝他看去。
“小少爷!”
顾潋颔首,“钱叔。”
“小少爷,今日我老钱带兄弟们抬轿!”钱江一个汉子,战场上没了两根指头都没掉过泪,这会儿居然红了眼眶。
“多谢钱叔。”顾潋走至轿前,脚步一顿,回首望了一眼。
德阳将军府牌匾高悬,后侧挂满了先帝御题的十个“忠”字。
二十年过去,这里满门忠烈,只剩顾潋一人,而顾潋一走,这府中就只剩了了几个家仆和一片沧桑疮痍。
“顾丞,走吧,吉时要过了。”喜婆子催促道。
顾潋收回目光,坐进轿子里,随着一声唱和,送亲的队伍浩浩荡荡朝宫中去。
小陶被留在将军府,顾潋只带了顾洋一个随侍,行至半路时,顾潋掀开帘子,顾洋立马凑过去。
“少爷?”
“皇上起了么?”
“王总管在喊了,说是待会儿还不起,就找人破门。”
“好。”顾潋放下帘子,还未坐稳,轿子猛地向下一坠,“哐当”一声落地,周遭响起百姓惊慌的叫喊声。
“怎么了?”顾潋扶住轿门,侧耳听了会儿,远处传来一阵兵刃相接的声音。
顾洋一步不离,跟钱江为首的一队御骑军一起牢牢护在花轿旁。
“少爷,别出来。”
“好。”顾潋放下正要掀帘的手,老老实实坐回去,心神不宁等了会儿,却听见打斗声越来越近。
顾洋抽出腰间挎着的长刀,做好防备姿势。
钱江也叮嘱了一句,“小少爷,他们好像是冲你来的,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出来。”
冲他来的?顾潋当下思绪已经百转千回,脑海中迅速过掉几个可疑之人。
还未等他找到最有可能那个,外面的局势突然逆转,只听“噗噗”几声过后瞬间安静下来。
“顾洋,如何?”
“少爷……”顾洋的声音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没事了。”
“人呢?解决了吗?”顾潋问。
“少爷,已经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