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格解决了他的户口问题,安排他上最好的私立学校,司机接送,保姆照顾,送他学滑雪马术一切昂贵的运动……也为了更好地控制他,李明格不允许他跳级,又调换了他的高考志愿。
只是荣华和折磨都无法改变他,李玄始终清楚地记得自己是谁。
他忍耐,但不认命。一点点地和李明格谈条件,争取空间,没日没夜地写代码,接活攒钱,等待着赵绩哲出狱那一天。
烟已经燃尽了,故事也即将讲完。
这个故事中被隐去了太多的细节,乃至最关键的一环,可李玄不说,盛敏无法再问。
暗淡的环境或许更衬此时的氛围,偏偏今夜星子灿烂。
“所以现在舒馨又是怎么回事?”盛敏冷冷地抬起眼睛。
“急性肾衰竭。”
赵绩哲带去的刀伤没能要了她的命,医生却在治疗的过程中,发现她的肾脏已经严重损伤。这个消息并不让李玄多么吃惊。舒馨长期注射服食镇定的药物,经年累月,身体难免有问题,他早就察觉出舒馨状态不对劲,也多次提醒过李明格,只是后者总以为是危言耸听。
‘他自以为是的爱情会害了她’
一语成谶,但预料到了又怎样,哪个李玄都无法阻止这一点。
“报应。”盛敏冷笑。
他今晚尖锐得不像他,李玄伸手想要揉开他紧皱的眉心,盛敏却偏头躲了过去。
他又看了一眼那墓碑,如同见到了什么脏东西,厌恶地转过身,因为站得太久,脚步踉跄了一下,但非常坚决地推开了李玄试图搀扶他的手。
“我累了。”盛敏说,已经迈开了脚步,“我不想在这里。”
他走得很快,一刻也不愿多留,步子越来越快,甚至跑了起来。风扬起他黑色大衣的下摆,脚步声在空荡的墓园里回响,李玄不得不追上去拽住了他的胳膊。
“盛敏!”
黑暗中,他看见盛敏瘦削的面颊在发抖。
“盛敏。”李玄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起盛敏咬牙一言不发,良久,终于道,没事。
声音也在抖,因为冷,说话间,有淡淡的白色雾气又很快消散。他闭上眼睛很深地吸了一口气,“回去吧。”
回程的路上,盛敏开车。
一路行驶得飞快,好像要将墓园里的一切都抛之脑后。
已经是深夜了,临近春节,道路两旁的枝丫上,原本挂满了彩灯,却也因为太晚而尽数熄灭,昏暗的路灯下,不见鲜艳,只突兀而累赘。
一个急刹在车库停下车,轮胎滑过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盛敏似乎累极了,车也停得歪歪扭扭,沉默地按电梯上楼,径直回了卧室,很快响起了花洒的水声来,全程没有和李玄说一句话。
他只在进门时堪堪碰触到他的手指,一片冰凉。
李玄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 觉得自己的外套上似乎也还残留着墓园里特有的死亡的气息。他按了按眉心,去浴室洗了个澡,再回到卧室,盛敏已经睡下了。
一片寂静无声,待眼睛适应了黑暗,隐约看见被子下面微微起伏的轮廓。
李玄躺下去,他知道身侧的人没有睡着, 呼吸声很淡,却显得压抑。李玄试探地摸住他单薄的肩胛骨,盛敏却一下子转过身来。
黑暗中,盛敏冷冷地望着他,如同在看一个陌生人,李玄也不再开口,沉默任由他打量。这目光太冷淡了,有几个瞬间,李玄觉得其中甚至带着恨意,可下一秒,盛敏贴过来吻住了他。
他吻他的唇角与眼睛,颤抖又坚定,那些吻起初是冷的,可靠得太近,渐渐变得灼烫。
察觉到盛敏的意图时,李玄原本试图制止这一切,他知道盛敏的失态由何而来……可盛敏却不容拒绝而愈发凶狠地吻他,固执得过分……
就像他熟知盛敏的所有弱点一样,盛敏也熟悉着他的,轻易就可以让他神魂颠倒……理智上李玄觉得不应该,但此刻身体的意志却由盛敏掌控……
他无法拒绝他……或许也不是真的想要拒绝,欲望与贪婪让他们嵌在一起,像兽也像风雪中飘摇的树木纠缠着对方。
安静的室内回荡着彼此不均匀的喘息和震耳欲聋的心跳,他看见盛敏潮红的面颊和额间晶莹的汗水......他吃着他柔软的舌,伸手扣住他的肩头,试图拿回主动权。但盛敏却以十指交缠的姿态强硬地反扣住了他的手腕,下一刻,翻身坐上了他的身体……
没有做任何的准备,盛敏生硬地剖开自己,蛮横地一寸寸去接纳他。如此愤怒,也如此害怕,那些他无从参与的过去,有那么多次,他都险些失去李玄,在根本不知道的时候。
因为疼痛,洁白的小腿在颤抖,原本泛红的脸失了血色,热得发烫的身体,在这样亲密无间而难分彼此的此刻又感受到彻骨的凉意,凶残的情事无法带来太多的快乐,只让彼此的欲望成为具象,进而愈演愈烈……
“痛吗?”
快感与疼痛如起伏的潮水一并来临又退却,他们依然紧密地联系在一起,湿热而泥泞。他听见盛敏问他,急促地呼吸着,凶狠的语气,目光中带着不容隐藏的占有欲。
李玄无法回答,盛敏很轻地笑了一下:“我倒是痛得很。”
李玄不由得皱起了眉,盛敏恍若未觉,说完这一句就沉默了。
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滑过李玄的喉结,肩膀,胸膛,他摸他身上的每一处伤痕,一直到他腰间那道早已脱痂的伤口,摸得很仔细,像要数清,到底缝了多少针。
“痛吗?”他全身光裸着坐在李玄身上,却姿态高傲如同神祇,居高临下地垂眼看着他,指尖久久停留在那道伤口上,又问了一遍。
“本来不痛的。”李玄回望着他,很轻很慢地说,“你问,倒觉得有一点了。”
黑暗中,他看见盛敏亮得逼人的通红的眼睛,继而有水珠滚落在他的胸膛,留下蜿蜒的水痕,如同过去那么多年曲折的道路。
他一个人走了这么远,走了这么久,原来不是不觉得累,不觉得苦。只是命运始终让他忍耐,让他等待,等待另外一个人出现,陪伴他,拯救他,允许他示弱,带他渡过尘世的漫漫苦河。
“盛敏,你亲亲我吧。你亲一亲,我就一点都不痛了。”他大拇指轻轻擦去盛敏眼角的泪珠,祈求着他的垂怜,如同最虔诚的信徒。
盛敏久久地凝望他,继而顺从地贴下来吻他,无比爱怜地亲吻他身上的丑陋的伤疤。
“李玄。”盛敏的手贴着身下人的心脏,笃定地告诉他,“我选了你,你选了我,你就是我的。全身上下每一寸,一根头发丝都是我的,你不能给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