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天监副官王云安,见过大人。”
那晚天降雷罚,劈倒宫殿,他也侥幸的逃过了这一劫难,后又被妻子知晓,足足在家禁足了半月,这才有机会偷偷跑了出来。
王云安做了一个三叩首的大礼,慕以往一旁站了站,躲过了这一礼,出声让对方起身。
王云安神色恭敬,看着同钦天监那副画中如出一辙的青年,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着。
钦天监始于开国国师,国师的画像不止在皇氏祖先祠堂中,在钦天监中也有一副。
探取天象,预测未来,钦天监一氏,源于国师,眼前这一场景在他心中,就如同徒孙瞧见了开山师祖,此等机缘,激动的一向知礼的人连说话都结巴了。
好不容易缓了过来,王云安将自己所占卜的天象说了出来:“微臣夜观天象所得,国运破损,江山破碎,一副死局。”
“大人!”他问道:“是否如同天象中所说,届时周朝灭亡,死局无解…”
细听,那声音都带着颤抖。
没错,天运被其窥探,在十多年后的周朝确实如同王云安口中所说,生灵涂炭。
经载万世的周朝灭亡,永远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连同那少年君主。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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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神岄(5)
慕以没有出声, 王云安在良久的沉默之中灰沉着脸低下头,嗓子干哑说不出话来。
钦天监十卦之中,九卦言之八九不离十,所以在探知天象之后, 王云安才会拼着冒着被砍头的大罪, 前去圣颜面前大声喧哗, 即使有那么一点可能, 也希望能得到皇帝的重视。
同行的官员都说他疯了,疯疯癫癫就连性命也不顾。
“当真连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王云安往后踉跄了几步,抬起头来失魂落魄道,深秋的冷雨打在他的官袍上, 落下一大片的水渍,可是对方却丝毫没有发现,只是内心煎熬的等着最后一个答案。
窥探天象,本就折损寿命, 更何况以此形式向神明寻求答案, 无论如何, 慕以都不可能亲口说出答案。
慕以看着不断从屋檐上的雨滴, 枯黄的树叶带着雨水慢慢飘落在他脚边,他似在看那屋外的雨水,又像是隔着那层雨雾在看其它虚无缥缈的东西。
良久,站在青年身边的王云安听见那人道:
“死局何惧,逆天改命又有何不可为。”
逆天改命这四个字,说出来轻巧,可王云安知道, 从婴孩出生啼哭的那一瞬间开始, 所有的气运都是注定好了的。
就如同花朵凋谢, 四季交替,国家覆灭,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几千年来,尚未有人如此大言不惭的说什么要逆天改命,天道不公,人类的力量又有多渺小,如何能与天道命运抗衡。
可在那一瞬间,王云安站在原地,竟被震惊的久久不能言语。
直到盛朝再现,他白发苍苍,膝下子孙成群时,也依旧忘不了他乱世漂泊官场时,曾在一场瓢泼的秋雨中求见国师,那雨幕之下的一席谈话,记忆中仿佛带着秋风徐徐吹来,白发的王云安躺在躺椅上,笑眯眯的对着眼前缠着他讲故事的儿孙们道:“也许大人,当真是从天上而来,下凡来解救苦难人世的神明吧…”
这场秋雨足足下了十天才堪堪停下,雨停,宫中皇帝的伤势也慢慢好转了起来。
宫殿被劈倒的时候,帝王阴差阳错的躲在了木床之下,这才幸免于难,逃过了一劫,只不过脑袋在躲藏的途中被碰撞到,足足昏迷了半月有余,而那妃子就没有那么好运了,当场被压在乱石之下,死状不堪入目。
一醒来发现大权不保的皇帝焦急的按耐不住了动作,不过醒了才寥寥几天,便开始作妖,就今日,身在国师府批折子的慕以便收到了皇宫的柬函。
烂摊子太多,慕以每日都忙到很晚才去歇息,世界压制,虽然驱使灵力不受影响,但是身体却变得极为虚弱,身姿疏离浅薄,清冷中还带着浅浅的病气。
让人看着倒像是哪家身子骨不好的小公子,褪去出尘的气质,添上了几分烟火气息。
今日天气正好,屋中木窗大开,细碎的阳光洒了进来,驱褪了连日阴雨天气带来的潮湿感。
白酒在案桌的一角晒着身上的毛发,整只喵蓬蓬松松懒洋洋的瘫成一张猫饼。
骤然,不知感受到了什么,原本躺在那里白酒喵呜一声弹了起来,从大开的窗户跳到了外面的廊道上,一溜烟的不见了踪影。
慕以正疑惑为何白酒有这么大的动静和反应,便看见一大清早没有见到人影的陆离走了进来,一双手血糊糊的,身上还沾染着一大股难闻的腥味。
慕以当即变了脸色,连白酒踢乱的奏折也不打算捡起来,一脚踩在上面,走到了陆离面前。
“怎么弄成了这副模样?有没有哪里受伤?”
慕以伸手过去就要扯过陆离那双血糊糊的小手,却不想眼前的人直直往后退了两步,不让慕以碰他。
那一双手就这样僵在了半空中,陆离将藏在身后的东西拿了出来,递给了慕以。
那是一条被穿破肚子的鱼,鱼脑袋一团血肉模糊,只剩下嘴巴还长得大大的。
慕以愣愣的将那条鱼接了过来,白皙如玉的手瞬间糊上两个血印子。
慕以:“这是你捉的?”
陆离点点头,注视着青年:“给你,吃。”
鱼的样子虽然惨不忍睹,但是在深宫之中,独自一人的陆离,对于他来说,皇宫里面的池塘是唯一可以捉到这东西的地方,也是他为数不多可以吃的东西。
他潜意识的以为这是好的东西,所以看着国师府中池塘的鱼,便捉过来想送给青年。
只不过削尖的竹棍上还带着血,陆离没想到会弄脏那只手,僵硬着动作想去擦干净,但是他忘记了自己的小手也是脏兮兮的,结果把青年的手越弄越脏。
慕以看着不知所措的陆离,笑着牵着对方的手走进了小厨房,因着这些时日熬药,小厨房被收拾的干干净净,清水从竹节中流下,慕以先打水给脏兮兮的小孩洗了个手,将人抱在一旁的椅子上坐着,这才束好尚且有些宽大的衣袍,利落的处理起鱼来。
那鱼头血糊糊的 ,一看便知道竹竿挥舞的力道之大,悄咪咪跟过来的白酒尾巴抖了抖,想着等会要找一个绝佳的机会提醒一下被蒙在鼓里的宿主,让他知道目标人物的危险性,可是机会没找到,反倒被小厨房里面传出来的味道勾的神魂颠倒,馋虫一起,什么事情都抛之脑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