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气运,包括所谓的主宰小世界的世界意识,在天地册面前便如同能一眼见底的湖泊,没有丝毫秘密可言。
即使是存活了上千年之久的世界意识现在才意识到,眼前这个气息纯净,尚且才出生不久的神明,究竟是何种可怕的存在。
可怕到,捏死手中的它如同踩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剧烈的刺痛感传来,这座由世界意识构造而成的空间开始摇摇欲坠着,那小小的光团在慕以手中溃散靡灭,直至消失不见。
眼前纯白色的空间消失,透着光的马车车帘微荡,外面传来十九的声音。
“大人,回府了。”
…
陆离处理完朝堂的事务,便径直回到了府中。
两人的院子隔的并不远,幼时陆离在慕以院中种下的梨花树如今已经伸长枝丫,有着院墙高了。
现在正是初春,梨树青绿色的枝叶衬着那小小的白色花苞错落其间,点点梨白像是雪一样剔透,令人移不开眼。
风声渐小,这一场春雨也终是停了下来。
酒后微熏的感觉并不是很好受,再加上慕以强打起精神解决掉了世界意识,此时后劲上来,脑袋便有些嗡嗡的疼。
慕以坐在案桌边,木窗半掩着,他便借着外面透进来的一小股风醒着神,房间内燃着灯,他撑着头看向窗外,一眼便看见了院中的梨花树。
仔细想着,那小小的树苗竟长的有这么大了,慕以也不由有些感慨时光飞逝。
慕以本是想打算等到陆离回府之后再去休憩的,此时坐下来一想,却总感觉自己好像是忽略了什么…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还未等慕以想出个所以然,似有所觉般,他抬起眼朝着窗外看去,才看见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廊外的少年。
昏暗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有一半隐藏在阴影中,屋檐凝聚的雨滴滴落,在陆离脚边溅起一片水花。
慕以坐在屋内,发丝和眼眸是未曾变回原样的白发银眸,而出现在外面的陆离,也不知道站在那看了到底有多久。
“为何站在那里?”
窗外的陆离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里朝着屋内的慕以看。
察觉到了陆离的视线,慕以这才解释道:“头发和眼睛因为一些原因,暂时不能恢复原样了。”
陆离低下头遮住如墨色一般浓稠的眼睛,“嗯”一声,他垂在一旁的手指蜷缩,似乎在压制着什么,最后也只是将那半掩的窗户压下,道:“天色不早了,先生早些休息吧。”
动作带着慌忙。
看着陆离的动作,慕以下意识将人叫住,他越过案桌走到窗户边,将那木窗大开抬上,朝着离得远远陆离招着手。
“你过来些。”
灯光下的青年身姿修长,气质清隽,配上那白发,更添上几分疏离之感。
他向着站在黑暗中的少年招手,完全没有意识到少年压抑的情绪,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动作几乎是在引狼入室,被叫住的陆离脚步停顿,半晌才从黑暗中迈出步子,一步一步朝着慕以走来。
慕以看着抿着唇的陆离,手放在对方的额头上,神色担忧:“脸色很不好的样子,是生病了吗?”
陆离本想摇头,可是看见慕以脸上担忧的模样,不知为何,身体不受控制的点了点头。
他的手因为在冷风下呆久了有些冰凉,额顶的温度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温热的手掌贴在那块皮肤上,原本冰冷的地方开始有些微微的发烫。
陆离走近窗边,借着说话的时间将离得极近的人拢在自己的怀中,低下头半靠在对方的肩上。
“头疼。”
他如此道,细听着声音带着不经意的一丝脆弱。
陆离埋在慕以的颈边,呼吸间满是淡淡的冷香,不由得让人身体放松下来。
所有的疲劳仿佛在这一刻被一扫而空,那因分离而造成的焦躁感,也在这时消退了不少。
肌肤相触,呼吸交融,在陆离及冠之后,两人便再没有这么亲近过,此时他伪装脆弱,降低了慕以的心防,这才轻而易举的将人抱在怀中。
陆离近乎是贪婪的索取着眼前人身上的气息,黑沉的眼睛盯着那截白皙的颈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那半抱着慕以的手虚揽着,在慕以看不见的地方攥成一团,手背青筋暴露,似乎在强烈压制着,才忍住没有将人狠狠的抱在怀中,撕咬上去。
朝中的那些大臣们说的没错,眼前这人确实是披着羊皮的狼,还是最为凶狠的那条,是即使被世界意识剥夺气运,也能依靠着凡人之身拉下这世界为他陪葬的人。
是个极其危险的人。
而这样危险的人自小便被慕以养在身边,隐藏住了利爪,收敛了尖牙。
陆离将所有阴暗不堪的想法隐藏了起来,用无害的表面伪装自己。
他徐徐图之,像蜘蛛吐出柔软的丝,一层一层的将猎物包裹起来。
然后再将其一口一口的吞入腹中…
作者有话要说:
第157章 神岄(20)
“是不是受了寒?怎么还傻站在外面那么久。”
慕以说着就想将人拉进屋子里面来, 腰间的手禁锢着不动,手的主人抬起头来摇了摇头:“只是有些累了,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