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央垮着脸:“他今儿家里有事,脱不开身。”说着站起身绕过餐桌,走到魏之宁跟前,挽起他的胳膊前后晃动,“哥哥,我相依为命的好哥哥,家里就咱两个人,回去那么早多冷清啊,就去玩嘛,去嘛……”
一句相依为命,实打实地触动到了魏之宁,其实他有件事一直不敢告诉魏央。那就是她母亲魏胜男,并非死于意外,而是自杀。
你说好端端的一个人,在监狱里苦熬那么多年都挺过来了,怎么偏就等出了狱终于要过上好日子的时候,她却想不开了呢?
当时魏央在寄宿制学校读高中,俩礼拜回来一次,魏之宁正处于事业上升期,拼命三郎一样,出了剧组就一头扎进摄影棚,周而复始像个循环。
魏胜男的尸体被人从护城河里打捞上来的时候,他正在节目里接受采访,主持人谈论到他的身世,其实那些年,他已经慢慢接受了自己并不光彩的出身被大众拿来讨论,诚然,他是不幸的,但同时,他又觉得自己很幸运。
主持人在对话中问道:“听说你是被养母魏胜男抚养长大的,请问在你的成长过程中,她有没有对你起到什么正面或者负面的影响?”
魏之宁笑了笑,说:“我只知道一件事,如果没有她,可能我早就饿死了吧。”
镜头后面,李裴然一脸凝重地挂断电话,魏之宁一抬眼对上她看过来的眼神,冥冥之中,好像听到什么声音自脑海中呼啸而过。
他的命运荒唐离奇,没有父亲,却有着两个母亲。
一个叫宁文文,一个叫魏胜男。
二十几年前的冬夜,宁文文驻足的那条护城河,终究有另一个女人替她一跃而下。他没亲眼看见,但是可以想象,那道急速坠落的瘦小身影,孱弱如沧海一粟,眨眼间便被滔滔的河流吞噬。这对在他生命中打下烙印的女人,于某个瞬间,获得了同一种永恒。
最后还是陪魏央去了放烟花的地儿,B市冬天的户外是种深入骨髓的冷,那种感觉就像是把天灵盖撬开后倒入加冰的风油精再一通搅拌,完美诠释了什么叫把人冻成傻逼。
唯一的好处就是方圆十里地一马平川,用荒郊野外形容都不为过,别说人了,鬼都不乐意来。
别人家过年都是在家围炉团聚其乐融融,只有这缺根筋的兄妹俩跑外边儿挨冻,还美其名曰寻找浪漫。
浪漫终究要付出代价,第二天魏央那丫头就发烧了,三十八度九,脑门儿烫得能煎鸡蛋,舒沅电话打过来的时候,魏之宁正开车送人去医院。
“今儿去不了了,改天吧。”
舒沅一听急了:“不是,宁哥,这大过年的,你怎么能放我鸽子呢。”
魏之宁心里过意不去,但也没办法,“田田病了,家里没别人,我得照顾她。”
临近年关,路面上的车辆少了许多,他一边开车一边接电话,油门踩得有些急,没注意从斜前方突然窜过来一辆车,眼瞧着就要撞上,他猛踩刹车,吓出一身冷汗,回过神来暗骂一声:“FUCK!”
继而狂按两下喇叭。
舒沅在那边听出不对,忙问:“怎么了?”
“碰上个不会开车的傻逼。”魏之宁着急上火,路怒症犯了,转头去看副驾上的魏央,神色稍稍缓和:“没事吧?”
魏央摇头,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前面那车,表情有些怪异。
那边舒沅电话还没挂,魏之宁最后甩给人一句:“我先送田田去医院,过会儿再打给你。”
然后在舒沅哎哎哎的呼喊中,挂断了电话。
魏央掩嘴咳嗽两声,突然开口说:“哥……要不然你去忙你的吧,我一个人去医院就成。”
“胡说八道。”魏之宁怼完妹妹,转头看向前方,嘿,那傻逼车主居然还纹丝不动。好在小区附近这条近道比较偏僻,这个点没什么旁的车,否则想骂街的估计就不止他一个人了。
魏之宁拉上口罩降下车窗,连按几下喇叭,探头朝那人高声喊道:“到底走不走啊?”
那车缓缓往后倒了一小段距离让出位置,魏之宁刚要踩油门,驾驶座的车窗降下来,露出一张他相当熟悉的脸。
傅祯元?
两分钟后,魏之宁把车停靠在路边,透过前挡风玻璃看着迎面朝这边来的许久未见的傅祯元,自打他跟白礼生分手后,连带着也有好些年没见过自己的这个前助理了。
不仅如此,那小子还单方面地把他的微信彻底拉黑了,以至于到现在他都觉得,傅祯元应该是,挺讨厌他的。
车窗降到底,傅祯元凑过来弯下腰,眉开眼笑地跟他打招呼:“嗨,真巧哈。”
魏之宁:“?”
至少不应该是,现在这种态度。
“是挺巧的。”遇到了熟人,魏之宁拉下口罩,友善又客套地冲他笑了笑:“过年好。”
傅祯元眼神不自然地往旁边瞟,“好好好。”
魏之宁:“来找你表哥?”
傅祯元一愣:“啊?”马上反应过来:“对对对,确实是来找我表哥的,嘿嘿。”
魏之宁:“他最近不住这儿。”
“哦,那不重要。”
“?”
傅祯元大着胆子把眼神递向魏之宁旁边的副驾:“这位是……你妹妹哈。”
魏之宁眯起眼睛,胳膊架在窗沿上,警惕地说:“不然呢?”
傅祯元直勾勾地与魏央对视:“妹妹长得挺漂亮的。”
领子被一把揪住,魏之宁恶狠狠地瞪着他:“傅祯元,虽然你现在不是我助理,但要是再敢乱说话,信不信我动手揍你?哪怕看你表哥的面子都不行。”
旁边副驾的魏央急忙喊了一声:“哥!”
傅祯元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再次看着魏之宁说:“什么表哥不表哥的,从现在开始,你是我亲哥。”
魏之宁怒不可遏:“你他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