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枳也没辙,“我送你过去吧。”
“不用,我自己去。”
“行……”林枳将车钥匙丢给她,“刚才那杯酒没喝吧你?自己开车去,明天给我活着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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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城南,某会所。
沈绒推开包厢门时,呛人的烟味和各种浓烈香水混合的气味,一股脑直冲她的嗅觉,让她呼吸一滞,不适地皱起眉。
大屏幕上正放着音乐,一对年轻男女在台上喊着叫着,轰隆隆地砸了沈绒一耳朵“老公老婆”激烈对唱的歌。
昏暗的灯光下,沈绒在人山人海中好不容易找到了杨老板。
杨晟坐在一组牛血色沙发最中间,左右臂弯各被一位年轻女性占据。桌前一水的红酒瓶,还有大喇喇敞开的雪茄盒。
经过好几天的刁难,今晚杨晟总算是正式约她来谈收购安真剧场的事儿。
沈绒杵在门口半天,全场都看见她了。
杨晟装瞎没往她这儿瞧半眼,圆脸上挂着迷醉的笑,跟着音乐声摇头晃脑,脑门上沁着一层被暖气烘出来的热汗。
沈绒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也没人招呼她,迎着看热闹的眼神尴尬自不必说。
杨晟故意不搭理她,就晾着。
沈绒又站了两分钟,没走,没人搭理她就自己找地儿,往身边的沙发一坐,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左腿搭在右腿上,稳稳当当地待着。
坐她身边的女生吃惊地看她一眼,暗暗往另一侧挪了挪。
杨晟:“……”
今晚来见杨晟,沈绒刻意没有上妆,更没打扮,就随意将亚麻色的长卷发扎在脑后,普通白色羽绒服加牛仔裤再围条围巾。
本该是一瞬间就淹没在人群里的装扮,可沈绒独特的清贵气质和那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脸,即便在最喧闹和糜烂的环境里,也能不娇不妖。
宛然一根永远折不断的青竹。
行。
杨晟气笑了,果然是沈绒。
杨晟将怀里的人左右一抛,站了起来,正在唱歌的小男孩很有眼力见,立即将歌暂停。
整个包厢安静了下来。
“沈大小姐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没人招呼一下?”
杨晟走到沈绒身边,拍拍她的肩膀,提高嗓门。
“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沈绒沈大小姐,音乐剧圈子里二十年才出一位的天才!你们都看过《汝宁》吗?咱们沈大小姐就是女主。金石奖十六项提名,十六项啊,说句前无古人不过分吧?那时候甭管是在机场还是在商店,甚至上个厕所都能欣赏到沈小姐优美的歌声,躲都躲不掉。”
众人笑着,看好戏的眼神一双双落在沈绒身上。
杨晟感叹道:“当初我想向你妈要两张前排票,你妈以对普通观众不公平为由拒绝了。后来我又想请你吃顿饭,聊聊高雅艺术,结果你这大忙人没空,又把我拒了。你说,想接触一下艺术家怎么就这么难?不过今天呐,咱们可算是有机会一饱耳福了。”
杨晟走到点歌屏幕边,点了一水的口水歌,还专挑从名字开始就很低俗的那几首。
“来吧。”杨晟将话筒递到沈绒面前,“掌声送给我们沈大小姐。”
在一片起哄声中,沈绒看了眼满满下三路的歌单,平声道:“我不会。”
杨晟“嚯”了一下,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不会是吧,不会你可以走了。”
他反正不着急,沈黛没几天好活了,这圈子里谁不知道?要不是沈绒这个大孝女顶着还债的压力,一天三万往医院里砸,恐怕沈黛早连苟延残喘的资格都没有了。
杨晟成了沈家的债主,掐住了沈绒的命门,再先一步给沈家其他可能的救星施压,就等着沈绒走投无路往他嘴里送。
如今真求到他门口了,彼此心知肚明他这儿是沈绒唯一的活路,那之前怎么被沈绒轻视的,他自然要加倍讨回来。
点歌屏幕的光铺在沈绒的眼睛里,将她右眼角下方垂直分布的两颗小痣映衬得犹如染血的冰碴,也像是两滴血泪。
“让我听一遍。”
沈绒将围巾摘了放在沙发上,一把将麦克风握入手里,没等杨晟回应,便播放了第一首。
在杨晟无声的凝视下,沈绒心无旁骛地听着这首《夜晚犯的错》,从头到尾听过之后说,“行,我会了。”
重新播放,切换到演唱模式,沈绒没有半点尴尬,张口就唱。
歌还是那首歌,词依旧是那些让人浮想联翩的秽亵之词。
可经由沈绒的口,用音乐剧中女主角常用的Legit唱法唱出来,竟赋予了这首歌完全不同的气质。
原本这首歌在夜场里常常被用来暖场,听到这熟悉的旋律,夜场男女DNA就会情不自禁地动起来,下一步必定是贴身热舞。
可此时此刻,包厢里没有一个人动弹,全都被沈绒吸引。
Legit唱法清亮甜美,结合了现代和古典,又加入沈绒炉火纯青的掌控和表现力,去掉了这首歌露骨的油腻,变成了说一藏十纯欲的诱惑。
刚才还如青竹一般的沈绒,此刻含笑的眼角又抹上了一层妖冶的颜色。
杨晟的笑容渐渐凝固在脸上。
即便再不学无术,杨晟这些年在这圈子边摸爬滚打也明白一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