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一会字以后,季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往包厢外头走,穆童紧随他的步伐,也跟了出去。
KTV建在商场顶楼,隔壁是一家电影院,穆童有些纳闷,为什么季锐要过去电影院。
但很快,他心中的疑问便有了答案。
一名男子朝季锐径直走了过来,穆童不认识对方,随即便见两人互换了个笑意,牵住了彼此的双手,那动作像是已经重复过了无数遍似的,自然又熟练。
穆童表情凝住,当下大脑多少有些凌乱,手足无措的他迅速在宣传立牌背后躲藏了起来。
季锐和那名男子从这边经过的时候,似乎并没发现他的存在,但穆童清晰地听见了他们的谈话内容。
“要不要先进去KTV坐一坐?介绍我以前的同学给你认识。”
“别了,你们同学聚会,我一个外人过去,不太好。”
“你是我对象,怎么就成外人了?”
......
两人并肩远去的背影,只留下穆童一个人怔怔地站在原地,同学聚会现在才进行到一半,可他实在没勇气再回去那间KTV包厢了。
等到稍微回过神来的时候,双脚已经把他带到了车水马龙的街道上。
许是由于大脑曾经受创的缘故,他现在连方向感也出了点问题,周围一带明明是从前常来的地方,可走了半天,却怎么也找不到原来的路。
他漫无目的地绕着熟悉又陌生的街道,走了一转又一转,最后实在有些走不动,坐下身后的小公园里歇了会儿。
装在包里的手机传来了几下震动,季锐和班长都发来信息,询问他去了哪儿。
但穆童最后只回复了班长一个人,他在生季锐的气,但他心里却也明白,对方并没有做错过任何事情,因为从头到尾,他们都只是朋友关系。
也许曾经的季锐或多或少是对他有那么一点意思的,但有些话没说出来,终究不能坐实,而有的人在适当的时机错过了,再多的补救和挽留也无济于事。
五年的时间,看似不长,但足以令很多事情发生质变。
对穆童来说,高中的日子不过是在昨天,自己仅仅是闭眼睡了一个比较长的觉,再次醒来,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他越想越难受,胸口一股说不出的堵,心中的情绪到底没能憋住,一下子跟泄洪般涌了出来。
他蜷起膝盖,把头埋进双膝里,肩膀一颤一颤,偷偷吸了吸鼻子。
沉浸在自己悲伤世界里的穆童突然听见附近有人在哭泣,那声音十分稚嫩,听上去像个小男孩。
可当他抬起头来四处寻望,公园里除了他和两个正在下棋的老人家,并没有小男孩的踪影。
竖起耳朵再仔细听了一会,确认那阵哭声是从不远处的草丛里传来的之后,带着心中的好奇,穆童小心翼翼走上前去,伸手拨开了草丛。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坨毛茸茸的东西。
穆童定着双眼看了好几秒,才认出那是一只喜乐蒂牧羊犬。
小狗背对着他,蜷缩在草丛里,呜呜呜的哭泣,似乎听见有人朝自己这边靠近,狗狗原本耷拉的耳朵立马竖了起来,转过脑袋警惕地盯着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背后的陌生人。
“你,你是谁?”小狗怯怯地问道。
他的幻听,好像又开始了。
可能是今天心情不好的缘故,穆童没有了往日的顾忌,头一次跟小动物搭讪起来:“我叫穆童,刚好路过这里的,你怎么了?”
他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精神分裂,居然在跟一只狗对话,是因为失恋加重了病情的恶化吗?
狗狗刚竖起的耳朵,很快又耷了下去:“我迷路了。”
狗狗的毛看上去很柔顺,脖子上还套了个项圈,明显是有主人的,没准主人的信息,就在那项圈的铭牌上。
“我能看一下你脖子上的项圈吗?”穆童问道。
“你要看我的项圈干嘛?该不会是想把它偷掉吧?” 狗狗虽然是只宠物犬,对陌生人还是挺有戒心的。
“我不偷你的项圈,就是想看看那个牌子上面的内容。”
“那好吧。” 小狗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相信他的话,往前迈了几步。
跟穆童料想的一样,铭牌上面确实有刻字,这只喜乐蒂的主人名字叫做易然,旁边还有一串手机号码。
这主人的名字,他好像以前在哪儿听过。
穆童没去多想,马上拿出手机,正要尝试拨打对方的电话,结果发现自己的手机早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
铭牌上除了主人的名字和电话以外,并没有留下具体的住址,他只好问狗狗:“你还记得你家住哪里吗?”
这可为难狗狗了:“我最近搬了新家,我也不知道那是哪里,而且我刚才不是从家里出来,我是从店里偷偷溜出来的。”
“那你记不记得那家店在哪儿?”
“不记得了,不过那条街上开了有很多吃的店铺,还有很香的小龙虾!”
附近的确有一条美食街,刚才他瞎转悠的时候曾经路过那里,穆童决定带狗狗过去那头看一看。
小狗跟穆童聊了一阵,逐渐开始卸下了防备,一边说话一边在他身边绕来绕去,时不时拿鼻子凑前去嗅了嗅。
狗狗对他很是好奇:“你为什么会听得见我说话?”
“我其实也不清楚原因,突然有一天就变成这样了。” 看着那条毛茸茸的蓬松尾巴在屁股后面有节奏地一甩一甩,穆童忍不住,伸手偷偷摸了一把,然后迅速将手缩回去。
“你的眼睛很红,我刚才在公园里听见你哭鼻子的声音,你是不是也迷路了?”
“我才不是因为迷路才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