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医院每天都会碰到各种各样的病患,这些毛茸茸的小动物身上总有很多有趣的事情发生。
但是今天状况有点不太一样,往日鸡飞狗跳的医院,气氛变得有些凝重。
下午的时候,他们接到了一位急诊,病患是一只二十二岁的年迈狗狗。
狗狗叫花花,很大众的一个名字,也不是什么品种狗,看上去像是经过好几代杂交的串串,但狗狗的主人对它疼爱有加, 一直悉心照料这么多年。
动物跟人一样,年纪大了,身体总会不可避免地出现这样那样的病疼。
花花肾脏功能不太好,另外还有其他的小毛病,最近一年经常反复光顾医院。
开春之际,天气暖和,午饭之后,花花的主人杨女士准备把它抱到阳台外面晒晒太阳,狗狗下到地面没走两步,突然拉稀,而且出现严重的便血,吓得杨女士立刻把狗狗带过来做检查。
作为花花的主治医生,罗医生翻了翻狗狗的体检报告,以及过往留下的那沓厚厚的病历档案,深思熟虑了一番之后,开口道:“这种情况最好的治疗方案其实是动手术,不过考虑到花花身体现在这么虚弱,手术风险会翻倍,我想它未必支撑得了,这样只会给它的身体带来更多的折磨,而且......”
罗医生停顿了片刻,看了看躺在病房里面,就连呼吸都有些困难的小花狗,压低声音,对杨女士说说:“它也已经到这个岁数了。”
这是一句很含蓄的话,言下之意是在委婉地告诉狗主人,狗狗的时日其实已经不多了。
作为医生,他会根据自己的专业能力,尽量给宠物主人提供力所能及的最优方案,但最后的选择权还是在主人手上,他无权干涉。
杨女士对当下发生的一切似乎也早有预料,听完医生的一番话语之后,她表情相当平静,只轻轻点了一下头,说:“知道了。”
但穆童听见,她说话的声音,是颤抖的。
这里是动物医院,有疾病的地方,自然也会有生离死别,这是永远躲避不开的话题。
穆童按照医生的吩咐,帮忙把垫子拿进房间里头,碰巧撞见了杨女士与爱犬做最后道别的一幕。
他和杨女士素不相识,但人与人之间的情绪总会相互传递与传染,此刻碰到这种情景,穆童的内心也因此感到难受。
他故意把脸别到一侧,避开眼前的画面,却还是不可避免地听见了狗狗与自己主人的对话。
狗狗躺在床上虚弱的喘着气,努力了摇了一下尾巴,回应主人的呼喊。
“ 我好累,已经不想动了。”
“我想先睡一会,等我睡醒以后,我再跟你一起玩踢皮球吧,不过我现在没以前跑得那么快了哦,你得让一让我。”
“以前你给我定做过一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羊毛毡娃娃,不过我当时嫉妒他,把他丢到了你的床底下,可是我之后没办法把它弄出来了,如果你能听得懂我的话就好了,这样你就可以去把它找出来。”
“这样每次我来住院不能回去,他就可以代替我在家里陪着你了。”
狗狗的气息越来越微,似乎已经没力气继续往下说了。
穆童咬了咬嘴唇,拉开门把,默默离开房间。
......
下打卡班的时候,易然发现穆童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沉闷。
“怎么了?” 易然抬手,碰了碰他的脸蛋。
“刚刚有一只狗狗离开了。” 穆童简短地告诉他刚才发生的事情。
话音刚完,便看见杨女士从病房里走了出来,一双眼睛红肿的厉害,想必是在不久前痛哭了一场。
罗医生走过去,和杨女士交代了一些事后处理工作,然后转身离去,留给对方一些独处的时间调整情绪。
穆童站在原地,看着不远处的杨女士,经过一番认真的斟酌,他从书包里翻出记事本和笔,在上面快速写下几段文字,然后撕下来,将纸张对折起来。
“那个,不好意思打扰您一下。”
“有什么事吗?” 杨女士打量着眼前的穆童,认得他是刚才过来帮忙的工作人员。
“你是杨女士吧,这是我刚才在桌面上看到的,我猜应该是给你的东西。”
杨女士从他手里接过纸张,打开快读浏览了一眼,好不容易住的眼泪,瞬间又夺眶而出。
纸上写着的,是狗狗临别前说过的话,穆童将把这些话,原原本本地向它的主人转述了一遍。
“这是谁留下的纸条?那个人现在在哪你知道吗?” 杨女士迫切地追问道,她的情绪有些激动。
穆童困惑地摸摸后脑勺:“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刚才经过的时候,就看见它放在桌面上了......”
他有自己的苦衷,也是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后续麻烦,所以,没办法将实情直接告诉杨女士,迫不得已,唯有选择这种方式,将狗狗的遗言转达给对方。
结合刚才发生了事情,以及穆童与那位杨女士的谈话,易然隐约猜到了一些内容。
两人离开动物医院,上车的时候,他问穆童:“刚才发生了什么?”
穆童说:“那个杨女士,她的狗狗因为岁数太大,不久前刚离开。”
易然知道他后面还有话,没有打断,安静地听他接着往下说。
“刚才在病房里,我听见那只叫花花的小狗在临终前,跟它主人说了一些话,所以后来,我把那些话全部记下来,写给了杨女士。”
“哥哥。”穆童突然喊了他一声。
“嗯?”
“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我能听得懂狗狗说话吗?其实我没开玩笑,是真的。”
穆童有些紧张,他心里有些没底,不确定自己把这番话说出来是不是正确的,也不确定易然到底会不会相信。
“是什么时候的事?” 易然的问话出乎意料平静,好像早已接受了这个离谱的事实。
“我从昏迷中醒过来的那一阵子,那时我耳边经常听见有说话声,我以为自己得了幻听,就连医生也认为这是后遗症,给我开了一些专门治疗幻听的药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