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能在颜盼回来后空出更多的时间陪她,这半个月陆嘉栩几乎是全天无休地工作,平均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江意见他如此透支身体,忍不住劝:“悠着点吧,别等盼盼回来你把自己累倒了。”
“没事,我不累。”
他嘴上说不累,可身体刚一躺下就睡着了。
睡了还不到两个小时,又被一个电话叫醒了,陆嘉栩立即翻身下床,抓起车钥匙便驱车赶往案发地点。
这是一起恶性杀人碎尸案,抛尸地点在云城东南郊区某小树林,此时天还未亮,陆嘉栩和同事们迎着黎明前的黑暗,用铁锨一锨锨地铲着泥土,包裹尸块的塑料袋终于逐渐显现,一股股恶臭也随之扑面而来。
大家神色如常,踩着混合着血水的泥土继续挖掘尸块,在搬一块最大的塑料袋时,陆嘉栩的右手手心突然感到一阵尖锐的刺痛,似是被锐利的尸体骨头刺破了,为了不影响其他同事的勘验进度,他没有声张,若无其事地继续挖掘剩余的尸块,直到七块尸块全部挖出,拼接成了一具完整的尸体,他才摘下浸满了鲜血的手套。
姚欣欣是科室里唯一的一名女法医,这种挖尸块、搬尸体的体力活并未让她参与,她便干坐在一旁,等陆嘉栩忙完了立马上前给他递水,余光瞥见他右手满是血迹,不由惊呼出声:“呀!陆师兄,你的手怎么受伤了?”
“被尸体骨头划了一下。”
陆嘉栩的语气轻描淡写,接过矿泉水冲洗着手上的血迹。
见状,另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法医善意提醒:“赶紧消毒处理,要是尸体有什么传染病就不好了。”
陆嘉栩“嗯”了一声,回到车上去取医药箱。
姚欣欣殷勤地跟了上去:“陆师兄,我来帮你吧。”
“不用,谢谢。”
陆嘉栩疏离地婉拒,径自打开医药箱便开始熟练地做应急处理。
其实这是他们工作中经常面临的风险,就算再小心,验尸的时候也还是难免会被解剖刀划伤、被缝合针扎伤、被尸骨割伤,或是被死者的血液、□□喷溅到……一般只要及时做了暴露后的处理,就没什么问题。
陆嘉栩并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包扎完伤口后便和同事们一起进入解剖室对尸体进行详细的解剖检验。
解剖工作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马主任突然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大家都先停一下!”
中途被打断,众人都有些莫名其妙,“马主任,出什么事了?”
马主任面色凝重道:“我刚接到检验科送来的血检报告,这名死者是艾滋病患者。”
此话一出,解剖室内鸦雀无声。
当今社会,艾滋病作为一种传染性极强、且无法治愈的绝症,大多数人都对它充满了恐惧。而法医解剖艾滋病人时接触到其含有大量病毒的血液,无异于是在刀尖上行走,这也是为什么马主任会如此慌张地跑来提醒大家。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心情都有些沉重,尤其是陆嘉栩,他的大脑甚至有片刻的空白。
还是姚欣欣率先反应过来:“陆师兄,你之前不是被这具尸体的骨头划伤了手?”
“什么?!”
马主任大惊失色,一把拽过陆嘉栩就往外走。
艾滋病病毒职业暴露非同小可,而且他遭遇的还是最严重的三级暴露,此时距离他被划伤手已经过去了六七个小时,必须尽快服用阻断药物。
艾滋阻断药物是处方药,必须要医生开具处方才能买到,马主任争分夺秒地给相熟的医生打电话,并不热的天气却急出了一头汗。
陆嘉栩这会儿已渐渐恢复了镇定,虽然已经错过了服用阻断药的前两个小时,但只要在72小时内服药,仍有较高的阻断成功率,根据现有临床统计数据来看,%,他应该不会如此“幸运”,%。
然而概率低不代表不存在,阻断药要连续服用28天,在最终的HIV抗体检查结果出来前,谁都不能下定论。
出了这样的意外,马主任当即给陆嘉栩放了一个月的长假,陆嘉栩并不想被特殊对待,艾滋病人都有正常工作不受歧视的权利,更何况他只是遭遇了艾滋职业暴露,正在积极接受阻断治疗,感染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马主任解释:“没人歧视你,我们只是想让你好好休息。”
这段时间陆嘉栩的加班加点他都看在眼里,若不是因为太过劳累,以他的谨慎程度,也许压根不会遭遇这样的事情。此外,艾滋病阻断药物副作用很大,严重影响肝肾功能,并会造成骨髓抑制,毒副作用堪比化疗,服药期间,骼肌会产生难以忍受的疼痛,还伴有头晕、恶心、呕吐、腹泻等症状,马主任又不是周扒皮,也不忍心见得力干将在身体不适的情况下工作,万一再发生什么意外,他难辞其咎。
“那也没必要休息这么久。”
陆嘉栩知道马主任是为了他好,可法医科人手有限,他不在,意味着其他同事要承担本该由他完成的工作。
“你不要顾虑这么多,这地球少了谁都一样转,要是真忙不过来,我会叫你回来的。”马主任话锋一转,“你之前不要命似的加班不就是为了多点时间陪你女朋友,现在给你这个机会,你小子还不好好珍惜!”
陆嘉栩还想说话,马主任已不耐烦地挥手赶客:“行了,你先出去吧,我还要去向王副局汇报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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