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时期,时间好像停滞了一样。就像玻璃沙漏正中间的孔隙,被严严实实地堵着,沙子漏不下去。不断累积的年岁,几乎要将沙漏的上半段占满,密集的沙子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上,却始终漏不下去。
她记不清楚在那个年龄待了多久。
少女的、如同花一般的年纪,那是多少长大后的人梦寐以求却永远也回不去的青春时光,也是囚禁她最深、最久的噩梦。
在一个年龄段呆的时间久了,她整个人也开始变得奇怪,变得连她自己也没办法理解。她会产生很多奇怪的情绪,会有破坏欲,无论是伤害自己还是伤害周围的人。但这种破坏欲,更多只是想要试试看她能不能改变这永恒不变的一切,能不能把这些一次次重蹈覆辙的东西彻底推翻。
结果也很明显,不能。
她永远只能被动的、静静地等待一切结束,而不能主动去结束这一切。
因为在剧本里面,女主角是要永远穿着华服、掉着眼泪、蹙着眉、忧愁又担心地凝望着男主角。她需要不断尖叫,不断陷入危险、然后等待着男主角的救援。那些看上去致命的危险,并不会真正夺走她的生命,这也因为她是女主角。
总是会有很多人会来救她。
那些年轻的英雄们,年轻的警察,熟悉的朋友、家人甚至是邻居、楼下咖啡厅的侍应生,那些人无论是否认识她,无论和她有着什么样的关系,都会来救她。那个时候,他们的脸上也总是这种表情。说着什么这是责任、说着不会让她一个人面对这种局面、说着……
总之,一切结束之后,她所在的世界恢复了原样。
犯罪率恢复到了正常水平,日本的警方变得可信,不会再有层出不穷的奇怪案件以及千奇百怪的杀人手法,也不会再有因为各种原因死在她身边的人。
世界变好了,她坏掉了。
她后来选择成为一名心理医生。
这其中没什么因果关系。心理医生这个职业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大上。她最开始选择这个职业,其实只是想要自救而已。倒是后来,进入酒厂之后,才意外发现这个职业竟然很有就业空间。
她在那里见到了许多熟悉的人,那些几乎已经要在她的记忆当中消失了的人。
毕竟隔得时间实在是太久了。就算
是精心保存好的旧照片,也没办法逃离变黄、发旧的命运,更何况只是脑海当中的记忆。
她的职业让她有着超乎其他人的清醒度,能够清楚地认知到这些人和记忆中的人并不相同。这其实很残酷,她有的时候更希望自己没有这种技能,不需要这么清醒地活着。
她的目光落到不远处的那个警察身上。
灯光下,那个警察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愚蠢的正直。
她的世界好像也有过这样的人,又或者是那些警察其实都是这个样子。
记不清楚了。
反正最后都不见了。
毛利兰很厌恶这种表情。
她想要快点结束这一切。
·
一墙之隔,安全门里。
“……在日本,无论是抢劫还是故意杀人罪,都不会被判处死刑……”
女声咬字愈发清晰,嗓音熟悉,语调却有些陌生。
柯南的思绪停顿半响,猛地提起心,三步并作两步、越过走在他身前的久川悠,率先走向安全门。
刺眼的光猛地射进眼底,柯南逆着光望向商场内,斜前方的商铺前——
最先入眼的是极其眼熟的校服。
那个身影斜对着他,黑色长发
再然后,柯南完全被那把高高扬起的刀夺去视线。
他眼睁睁看着那个家伙高高举起手臂,握着刀柄的小臂青筋毕露,尖锐的刀锋闪过一道银光——
柯南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甚至来不及去思考,刚刚还在游乐场里,被另一个自己带走的小兰,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被一个犯人用刀挟持。
人在最惊恐的时候,是动弹不得的。意识没办法控制身体,大脑调动不了四肢,他以为自己会飞速冲向对方、猛地把人推开,或者是在电光火石间掏出什么武器、把人救下来,又或者是会突然间发生什么意外,比如说商场的吊灯砸下来、落到嫌疑犯身上——
以前都是这样的。
但这一次他动弹不得。
他僵直地站在原地,眼睁睁望着那银亮的刀锋不断下落然后——鲜艳的血花猛地绽放。
但不是落在小兰的身前。
是落在那个嫌疑犯身前。那个嫌疑犯自杀了。
柯南后知后觉地恢复对肢体的控制力。
“又出现了。”
熟悉的声音在柯南的耳畔响起,他猛地抬起头、望向身旁——
只见在一米之隔的安全门旁,那个他前不久才参加完葬礼的安室先生,此刻正活生生地倚靠在门上,脸上的表情既生动,又有些遗憾。
……死掉的人!?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