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知道,等到一切安定下来之后,这个家伙还喜不喜欢继续研究炸弹,但久川悠还是给他准备了一个独立的小岛。小岛的地底下已经被他挖空了,连带着地下的几层和地面上的建筑,应该足够他在这里做实验了。但他留下来的经费并不多,如果真的炸了实验室,只能靠这个家伙自己想办法补足经费方面的漏洞了。
久川悠其实还能回忆起最早和这个家伙见面的样子。
那个时候他已经去过了很多个世界,但还不太习惯带人回去。组织里只有零星几个人,远没有到后续那种繁盛的程度。
他也没有主动提出要带人走,是这个家伙自己提出来的。
久川悠不太想要去细想当时的样子,只记得松田来了之后,炸掉了很多实验室,但大家都很开心。
开心就好了嘛。
原本的经历是什么样子的,其实无关紧要,因为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应该可以重新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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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视频上,属于松田的人像一点点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穿着黑色大衣、带着雪白色围巾的黑发男子。
——SR萩原研二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个家伙可以算的上是物理意义上最惨的一个。
正常人被割伤颈部大动脉,基本是活不了的。
但这个家伙运气好,阴差阳错的活了下来,还活蹦乱跳的。
虽然已经看到过那么多种经历,但久川悠不得不承认,这个家伙算是惨的出奇的一个。
其他人多半是要承受亲近之人的离去,在身体上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但这个家伙先是经历了亲近之人的离去,随后又遭到昔日同僚的追杀,腹背受敌。他曾经躲藏在西伯利亚数年之久,但最终还是走了出来,面对一切——
在手刃仇敌的同时,也差点交代了自己的性命。
久川悠原本以为他的特长也是炸弹,但他好像只是会拆弹,对炸弹是如何制造出来的并不感兴趣。这个家伙的技能点,更多的点在沟通交流,玩弄人心上。他好像可以轻而易举地读懂人心,实力和专业的毛利兰有的一拼,但在风格上,这两个家伙确实是风马牛不相及。
有的时候,他甚至觉得萩原才是正正经经的心理医生,黑兰那完全就是——硬治。
治不好的病人都不在了,所以治愈率永远保持在100%。
扯远了。
最开始的时候,萩原研二其实是没有那条白色围巾的。
他也好,萩原研二也好,都不是什么很在意外表的人。
久川悠见到过这个家伙最为糟糕的一面,狰狞的伤口,仿佛永无止尽的鲜血,痛苦中失控的表情……所以本身也就没有了什么遮挡的必要。
只是后来,萩原研二在组织里遇到了熟悉的人。
即使久川悠已经向他解释清楚了前因后果,解释清楚了此时此刻站在这里的松田,并不是萩原研二记忆中的那个松田阵平,他的松田阵平永远都回不来了。
但萩原研二还是从他那里拿走了一条白色围巾。
是像雪一样的颜色。
总能让他想到西伯利亚的大雪。
萩原是怕冷的,特别怕冷。无论做什么的时候,无论是什么季节,他总是习惯穿很多衣服,把身上包裹地严严实实的——即便有的时候,厚衣服导致他行动起来不是很方便。
所以这个家伙就算是一直带着围巾,其他人也不会觉得很奇怪,只会觉得:啊!他果然还是这么怕冷。
就当作是怕冷吧,毕竟雪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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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上的人像一点点消失,另外一个熟悉的人像浮现了出来。
——SR诸伏景光
青年给人的整体印象,是极温柔的。
柔和的眼睛,略带胡渣的下颚,轻而易举地给人留下一种邻家哥哥式的亲近感。
但是久川悠见过他嘴角的笑容,见过那柔和的天蓝色眼睛微眯着凑到瞄准镜前,曾经围过粉红色家用围裙的腰身稍往前倾,最擅长制作各式菜肴的手指缓慢扣动扳机,然后子弹射出——
那个时候,他依旧笑得很温柔。
久川悠一直都认为,每个人都应该是很复杂的,既有展露出来的、善良温柔的那一面,也有偷偷藏着的其他面。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他不会产生什么幻灭感,又或者是老是用同样的标签去定义某一类人。
经历会塑造一个人,不同的经历会诞生出不同的人。
——久川悠一直都很认可这个结论。
只是他有时候忍不住去想,同样一个人,真的可以发生这么大的改变吗?
他遇到这些人的时候,大家其实都和原本设定好的角色产生了很大的差别,热枕被浇灭,善意被践踏,信任被背弃,前路不再迷茫而是根本就不存在——在这种情况下,想要继续维持着原本的状态,是很难的事情。
但让他感觉反差最大最强烈的,应该还是诸伏景光。善和恶同时出现在同一个人的身上,既是极致的恶,也是极致的善,甚至分不清楚到底善和恶谁是手段谁是目的。他既是割裂的,又是完美糅合的。
听起来太复杂了,但这确实是连黑兰也没有办法处理的棘手问题。
到达这个世界之后,事情好像在慢慢好转。
久川悠不太能够理解,属于诸伏景光的那部分和这个世界的降谷零之间的羁绊,在他看来,这两个人本来就没有交集,为什么还会有羁绊?但事实证明好像真的存在,而且作用不小。
太难理解的事情就不去思考了,他一直是这样做的。
反正事情都安排的很妥当,无论他们将来想要做什么,停留在这个世界已经是最完美的结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