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容白挑眉笑道:“若是你师娘安然无恙,此次头功便非你莫属了!”
“多谢老师抬举!”谢嘉喜形于色。
“裴容白!你别得意!”孟久申却仍是不肯投降,望着裴容白的平静的脸气得咬牙切齿道,“我们宁海府的军队与闽州府的军队相比,未必会输!来啊,弓箭手,先将他们射死再说!”
“是!”
眼看包围裴容白的弓箭手要开弓射箭,就听空中有忽忽破空声传来,众人抬头,只见黑压压的人如同追逐猎物的雨燕一般凌空而来,他们动作迅速地往地上挥出袖箭,底下的弓箭手都还未反应过来,纷纷只觉自己心口一凉,继而再没有了下一口呼出的气息,如同朽木一般纷纷倒塌。
此时此景太过于震撼和血腥,在场众人都被那一瞬间几十人齐齐被杀的场面骇住了,此时只听万籁俱寂,唯有微风轻拂过周围的树林,发出沙沙的响声。
谢嘉一见,俊脸年轻的脸上越发兴奋自得,对着孟久申说:“看见没?你以为我的本事就这些吗?可多得是呢,这些黑衣箭队还是老师授意我组织起来的呢!”
孟久申还想再说什么,向来胆小的方伦却已经被吓得破了胆,立刻扔下手中剑扑通一声朝着裴容白跪下:
“相爷,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啊相爷,求您大发慈悲,我愿意将兵权悉数交给您……”
裴容白居高临下睨他一眼,对着自己的暗卫道:“去,拿下!”又高声对着他身后的士兵们道,“但凡是受方伦命令而来的,现在愿意归顺朝廷的,一律既往不咎!”
这下所有士兵都纷纷扔下了武器。
孟久申见状,气得面色发紫,身子发抖,指着方伦怒目道:“你,你,竖子不足与谋!”
裴容白面色冷峻:“来人,将孟久申拿下!”他望着孟久申身后的一群乌合之众,眼神变得越发阴寒——
不对,掳走乔松玉的人轻功了得,还能与江上过招,不会是这些人,一定还有漏网之鱼!
绝不能就让他们这么逃走,江上的仇,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桃李春风一杯酒
裴容白将孟久申和方伦等人悉数解决之后,便是命令谢嘉将带来的人将这边围起来,进行地毯式搜索!
他自己则立刻去寻找乔戎玉和乔松玉,他生怕乔松玉出点什么差错,毕竟那一群掳走乔松玉的人未被抓住,他也不知道这些人会否潜藏在暗中,伺机对他们不利。
所幸他一冲出院落门口,就碰上了横抱着乔松玉的乔戎玉,他心下一喜,箭步上前察看:“松儿!……戎玉,松儿没事吧?”
乔戎玉也有些狼狈,总是穿得精致的衣裳上脏污不堪,脸上还擦伤了,好在脸上还是寻常的笑容:“没事,小哭包就是昏过去了……我给他把过脉,应该没有大碍。”
裴容白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眉梢眼角的积雪仿佛春日来临,全化作了一汪温柔的春水,他伸出手,对乔戎玉道:“交给我吧。”连声音都不自觉低了,仿佛生怕吵醒了怀中人。
乔戎玉却犹豫道:“你不是还要善后?”
“你不应该主动挑过担子?”裴容白反问,一脸理所当然。
乔戎玉:……
摊上这么个厚脸皮的弟夫算他倒霉。
于是裴容白便带着乔松玉,和凌风棋汇合之后先回了天御山庄。
裴容白不放心乔松玉的身体情况,还是麻烦凌风棋派人去请了个大夫过来看,今天城里来了好些军队,风声鹤唳,人人自危的,大夫也是死活不肯来,还是裴容白派了两个暗卫给“搬”来的。
大夫颤颤巍巍地给乔松玉号了脉,说没什么大碍,只是受了惊吓,开点药喝了压压惊就好了。
裴容白这才算完全放下心来。
他想让人把大夫送出去,顺便去煎药,一句“江上”到了嘴边,却突然如鱼刺一般鲠在了喉咙,连着五脏六腑一起刺痛起来。
是他大意了,他从未想过会有人轻功比自己的暗卫好,也从未想过敌人如此狡猾,居然能刺伤江上……是他太过自信,葬送了江上的性命。他早该料到,景王既然有这样的能耐干这种罪恶滔天的勾当,就该有与之相匹配的人来保证这勾当不见天日,定然有蓄养恶犬……
江上对他忠心耿耿,有时候虽有点冒傻气,但能力已是非常出众,是他的左膀右臂,更何况虽然是他的侍卫,可跟在他身边久了,总会有感情的……
他都不知道等下乔松玉醒了,自己该怎么告诉他这个消息。
他望向乔松玉,就见乔松玉咳嗽了一声,随即缓缓睁开了双眼,他连忙上前弯下腰,让乔松玉稍稍坐起来,焦急地问他道:
“松儿,你怎么样?有没有那里不舒服?”
乔松玉却使劲地摇头,想说话又说不出话来似的,表情又着急又难过,费了好大的劲,才吐出一句话来:“江……江上……他怎么样了?”
裴容白的心一下子冷起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如若骗他,但骗得了他一时,骗不了他一世;如若不骗他,又怕他伤心太甚,自责过度……
乔松玉是何等心思玲珑之人,见他的表情一脸凝重,像是有什么想告诉自己,却欲言又止的模样,立刻就明白了,他伸出手,一把攥住裴容白的手,眼睛睁得大大的:“江上呢?江上呢?……”他说,只觉自己头皮发麻,继而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身体像是被一阵寒气冷透了。
“松儿……”裴容白被他那双渴望的眼眸看得不忍心,缓缓别开目光,像是安慰他,又像是自说自话,“我会安顿好他的亲人的。”
乔松玉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他目无焦距地看着床顶,脑海里闪过有江上的一幅幅画面,江上的一个个动作,一句句话语,想起江上陪自己下棋,想起江上追着那几个刺客来救自己,又想,会来做侍卫的人大多都是孤儿,从小被训练的,哪还有什么亲人?想至此,不禁又紧握住裴容白的手,任由眼泪横流,泪眼朦胧地说:“他的尸体呢?带回来了吗?……他已经是孤儿了,不要让他死了也孤魂一缕,无枝可依……”
裴容白闻言,不由也是动容,哀戚地点点头:“夏玄会妥帖安排的。”
这下乔松玉的眼泪更加肆无忌惮,像是终于确定了什么事似的,他一边哭一边说道:“都是我,都是为了救我,他才会追来的……他岂不知孤军深入是兵家大忌,可他一个人追了上来……他们利用我让他分心,这才有机可乘的,否则,否则……”
裴容白听到这里,才明白为什么江上会这么轻易得被人伤了要害——原来是利用乔松玉让他分心了。他微微蹙起眉,忍住喉头的沉重干涩,问道:“松儿,那你知不知道,掳走你的那些人后来去哪里了?”
乔松玉微微一愣,随即红着眼圈看着他,回忆着道:“我被带到那个院子里的时候还有知觉的,当时我听到掳走我的人跟孟久申说,‘孟大人,我们兄弟几个就帮到这里了’,孟久申说了句什么感谢的话,我不记得了,但记得他说‘你们回教中复命时记得替我问候教主’……”
裴容白闻言,脸色越发阴沉:“看来景王是笼络了江湖人士。”
怪不得,他自诩天底下不会有人他手底下的人武功更卓越、轻功更好的了,可就是算漏了江湖人士!
……
夜色沉沉,一勾明月挂在天边,透过斑驳的树叶,依稀可见形状。四周虫声唧唧,却更衬得旷野的幽静。入秋时分,连夜景也显得萧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