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钧隐约想起来了,他们班是有个叫谭正清的学生,不爱说话,成绩一般,性格唯唯诺诺,很好欺负,沈钧打高二去了他们班,整整两年都没和谭正清有机会说过几句话。
“你帮过他,所以我帮你一回。”黎初说。
“嗯?”秦一诺立刻看向沈钧,沈钧满脸茫然,他和谭正清,难道有过交集?
他完全没印象了,谭正清是乖学生,和他这等刺头儿不是一个圈子的人。
黎初看他想不起来,提醒道:“他被混混打劫,你帮了他。”
沈钧的记忆更模糊了,他帮过的被打劫的学生,多到他自己都记不住了,大多都是看到了就帮一把,连名字都不问。
秦一诺盯着照片上谭正清的脸看了许久,蓦地想起一件事:当年班上有个学生被混混打劫,沈钧偷拿混混班主任的手机给混混们的家长发短信,约他们在混混常打劫的地方见面,混混们被爸妈抓个现行,挨了混合双打棍子炒肉。
本来这事天衣无缝,被打劫的学生给沈钧写了封感谢信,阴差阳错被别人拿到念出来了,消息便传到了混混耳朵里。
最后沈钧被混混们围堵,秦一诺报警把他带出来的。
沈钧他爸来了以后,和学校老师沟通,发觉沈钧闯的祸太多,而他被蒙在鼓里,气得追着沈钧打,最后沈钧慌不择路,跑上了他的车,被他带回了家。
秦一诺同沈钧咬耳朵,“是不是这个事?”
沈钧这次嘴巴都张大了,他只记得有这件事,忘了被帮的主人公是谁了。
“想起来了?”黎初问。
“嗯。”
黎初轻声解释,“我是三十八岁才生的他,高龄产妇,怀孕的时候他父亲意外去世了,孕期我心情不好,成日哭,可能因为这些影响到了胎儿,他出生后身体不好,常年住院,性格内向。我后来……因为意外,坐上了轮椅,行动不便。”
“他被打劫了也不敢告诉我。”黎初说。
“他在班里过得不大好,没什么朋友,”黎初淡淡地讲着过去,“回来跟我聊天,很少提学校的事,不过提过你几次,应该很喜欢你。”
“前段时间,我整理家中的旧物,在他日记本里看到了这件事。”
黎初说得云淡风轻:“他的整个高中,只有这么一件事,是高兴的。”
沈钧和秦一诺都不做声,他俩对谭正清的印象就剩这么点了,他在班里像个隐形人。
“他这事办得不地道,你帮了他,他却差点害了你,论理我们应该上门感谢再道个歉,可是时间过去太久了,这会儿再请不合适了。”黎初说,“我最近刷到了你的名字,知道你是个演员,找了你过去的作品看,演技还不错。”
“我想了想,《春山》写出来是为了培养年轻演员的,你够年轻,演技也可以,只是差个机会,便和通太提了,希望你来出演。”
沈钧怎么也想不到,居然是这样的发展。
一个他已经遗忘的人,一个过去无意间种的善因,居然在十年后开花结果。
从黎初那儿回来,沈钧神情恍惚。
“怎么了?”秦一诺问,“这不是好事么?”
沈钧小声在秦一诺耳边说:“谭正清……”沈钧深吸一口气,“可能不在了。”
秦一诺怔住,“什么不在了?”
“就是,不在地球了。”沈钧说。
今天黎初的神态,还有黎初提到的收拾旧物,以及她提起谭正清的口吻,沈钧心里产生了极其不好的联想。
秦一诺回想了许久,还真是。
沈钧长吁短叹。
第三期的录制很快结束,根据合同,节目组预付定金,每期结束给打一期的片酬,截至目前,沈钧收到了定金和三期的片酬,以及玫瑰花广告提前预付的全款,沈钧把自己的几个存款账户扒拉了一下,凑一凑,手头的钱目前比较可观。
他和兰德的合约是五年的,目前合约已经走到了第四年,从沈钧没有继续第五年的想法了,打算解除合约。
合同中规定解除合约的违约金是和他在兰德工作的年限成反比的,第四年的违约金加上退还兰德的预付工资,刚巧和沈钧手头的钱持平。
秦一诺本打算趁这几天休息,和沈钧出去旅游,毕竟接下来除了录制综艺就是拍戏,沈钧应该会很忙。
沈钧却道:“我今天有事要出去一趟,你不用上班的么?”沈钧算时间,秦一诺一个月撑死去公司五回。
“要去哪?”秦一诺问,“让司机送你?”
“不用,”沈钧背着包出门,“我自己能去。”沈钧避开他的眼睛,撒了个不大不小的谎,“我去找彦儿,他说有事。”
申彦花钱也是个没数的,大手大脚得很。
秦一诺怕他出去没钱,把一张黑金色的卡塞在沈钧兜里,“压岁钱。”
俩人没分手的时候,秦一诺逢年过年就要给沈钧塞一点压岁钱,当爹当得很彻底。除夕夜放在枕头下面,第二天早上沈钧再翻开枕头。
沈钧用鼻子喷出一口气,把卡还给他,“给谁压岁钱呢,拢共大我一年四个月,走开。”
沈钧眼珠子转了转,回房间找了个红包出来,他身上还有现成的现金,不多,正好一千,全数塞在红包里,学着秦一诺的样子塞进他兜里,拍拍他的肩膀,“零花钱。”
秦一诺:……
沈钧告别了秦一诺,坐着地铁去兰德。
他和兰德的合约,决定在今天结束。至少要赶在他接第一个资源之前,否则身为沈钧经纪公司的兰德,还指不定要用“百亿计划”做什么。
他们有足够的自主权,可以决定沈钧接什么资源不接什么资源,沈钧不想他们给秦一诺添堵。
这个时间点,正常情况下他老板应该在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