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妖已经化形成狐狸,早就困倦得闭上了眼,两只小爪子却还揪着呼那策的衣襟不肯放开。
呼那策低头看着小狐狸气息微弱的模样,心下涌入一阵愧疚。
他本只需在这池中忍过去便好,若是忍不过去,丹田中设下的阵法自然会抽取天晶石的灵力护住他,这只傻狐狸定是察觉妖力暴虐动荡才闯进了此处。
恐怕是见他经脉喷张之景被吓坏了,忙不迭傻乎乎将自己一滴精血喂给他。
姬眠欢损失的妖力虽然能靠修炼补偿,但精血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呼那策承了情自不能丢下姬眠欢不管,他不爱与人多牵扯因果,只盼将欠下的立刻还清。
至于姬眠欢咬他的事…不明白便算了,左右也不重要。
将小狐狸放在宫床之上,呼那策摩挲着自己的指尖,蹙眉之下还是未再落到姬眠欢额头,只用神识替他检查无大碍后从库房取来一根千年混元藤。
混元藤灵力厚重冲击力强,呼那策随手将魂器化出切下了一片塞进姬眠欢嘴里。
这把鹿角刀有四尖九刃十三锋,曾在赤鸢谷割开无数凶残魔兽的咽喉,猩红刀刃时常因淋漓血液温热。
让一方震惧的鹿角刀如今竟然也被用来给灵材切片。
混元藤中灵力很快被吸收光,从润白变成一片灰败,将没有灵力的混元藤拿开,呼那策又替姬眠欢换了几次混元藤片,原本虚弱的狐狸气息这才逐渐平稳了起来。
体内妖力因这滴精血平复了许多,呼那策就坐在床边打坐,运转妖力一周后发觉妖核竟在这滴精血滋润下缓缓修复起来。
他得的越多,不见惊喜反而心里愧疚越重。
双修便罢了,这一滴精血是他欠姬眠欢的。
他左手化出利爪伸出右腕要还一滴血给姬眠欢,只是尖锐的狼爪还未触及手腕心脉处便被银线缠住,一时动弹不得。
躺在床上的小狐狸成了散开一头银发的美人,他蹙眉似嗔似喜,话音里带着虚弱道:“哥哥,好不容易替你压住,你又要我白费功夫吗?”
“你醒了。”呼那策眼中一亮,他握住姬眠欢手腕处寸关尺三脉,见姬眠欢全身妖力逐渐恢复才将眉头松开一些。
他松开姬眠欢的手腕,却被对方一把反握住。
“刚刚哥哥还不曾回答,”姬眠欢眯起眼睛,他的手指指腹摩挲过呼那策手腕,唇边噙着抹似不经意的笑,“哥哥从未与人如此过?”
“你说什么,”呼那策不解,见姬眠欢目光落在自己唇上才知说的是那事,他不自在侧眸心下觉得有些奇怪,只蹙眉道,“我倒是没问你。”
“渡我一口精血便罢了,你咬我做什么。”
“至于你问的,”呼那策目光坦荡清澈,半分掩藏的意思也无,只是不太理解姬眠欢问自己的问题,理所当然道,“除你以外,谁敢有这胆子咬我。”
咬?姬眠欢哑口无言,他支着下巴看了呼那策良久,见对方面色如常,心下有些啼笑皆非。
按理说这位狼族天骄成年已久,狼族一年之中在冬季会有一月发情期。
就算呼那策眼高于顶看不上炎地中的女妖,难不成他游走历练三界的那三百年也未曾相中过一个吗。
一妖之力荡平赤鸢谷动乱的魔兽狂潮,呼那策天骄之名被一推再推,再然后不曾闻这位狼主的名号,只道是去三界中历练问心,三百年后才重回妖界。
那时已是离妖王境界临门一脚的妖将巅峰,谁想又五百年过去,竟然会因走火入魔退步至此。
可如此一位天骄,竟然对亲吻一无所知。
恐怕对情事更是一窍不通。
思及此处,姬眠欢好心情地搭上呼那策的肩膀,他低下头额前碎发遮住眸间玩味笑意,道:“这是特殊的秘法,哥哥不知道。”
他指尖贴上呼那策的脸,见人呼吸一紧,只笑意盈盈凑近轻声道:“从口入之物化于五脏六腑,如此才能最好的替哥哥疗伤,你看。”
“你现在不就好多了吗?”
“不必以精血渡我,”呼那策敛眉道,“损伤太多。”
“可我乐意,”姬眠欢低低笑着,他抬眸随意一望,那眼里似乎藏了什么亮亮的东西,唇边微翘柔声道,“看见哥哥没事,我便放心了。”
“是我欠你,”呼那策并未察觉姬眠欢言语间的暧昧,只认真道,“你若想要什么,我便拿来抵偿你。”
见呼那策半点情意也不懂,对于此事呆愣得像木头,尽管一厢深情演给了瞎子,姬眠欢也不觉无聊,反而越加有兴致:“来日再说吧,我要哥哥欠我,越欠越多。”
“哥哥还不完了才好,就把自己抵给我了。”他笑得乖觉里带一点狡黠,目光如同灼热的火烧到了呼那策身上,让呼那策心里突然热了一下,但很快又被冰冷覆盖。
他不能感知温热多年,不仅因为被困锁在寒潭镇心魔冻六欲,更是因为丹田中那一块天晶石。
这以天晶石为阵眼的阵法镇压着他的五感和七情六欲,若不动一欲一念,便不会轻易走火入魔失控。
是以他许久未曾在心间的冰雪里触及这一刻短暂的温热,只是还未仔细琢磨便被压了下去。
微弱的变化引起了姬眠欢的注意,他不动声色引动咒印,那冰冷的眼神才融化了一下,但若放松一刻便会凝固上。
心里疑惑不解,姬眠欢暗道呼那策心绪如此多变,只是片刻就从抱紧他到漠然,硬生生多出些不甘。
夜深人静,姬眠欢变成狐狸摇着尾巴,可怜兮兮说金笼太硬,洞府阴凉。
见他爪子抓着宫床的绫罗被不肯放,呼那策自然知道他的心思,下意识想笑却始终勾不起笑容,最终只冷淡点头。
叫姬眠欢低落了好一会儿。
他试着催动咒印,可惜今日失了一滴精血,呼那策并未受咒印影响多深,甚至很快开始有了些察觉,姬眠欢为防暴露不再动作,只乖乖躺在绵软奢华的软枕上。
呼那策嫌弃宫床繁琐放不开手脚,便去宫殿内一角落坐下打坐,他闭眸冥想,整座宫殿里堆积的宝物和阵法便开始启动,源源不动奉上妖力供他修炼。
躺在床上的白狐睁开眼睛,心有不甘地低哼一声,姬眠欢歪头看着呼那策正襟危坐的模样,突然坏心思上心头,小声笑了几下,从床上跳下来迈着小步子靠近呼那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