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解神消,还青龙君再造之恩。”
“解神?”楼江一挑眉,他冷笑一声,果断用力掰断了栖潭的脖子,长剑刺入心脏,一下将身躯捅穿。
谢一凡瞳孔一震,便听闻一声极悲痛的叫唤,他看去,却是被楼江称为麒麟的妖兽两眼泪水滚落,悲怆之意冲撞到他心头,两耳震震麻麻,心头也无端升起悲意,果真是解救麒麟吗?
“如若要解神赐力,不若全祭给这把神剑的好,也算死有所得。”楼江将长剑从栖潭身躯里拔出时,牵扯出一个金色的透明神魂,那金光不断容纳入长剑。
“…”栖愿的双瞳里映照着金色的光,如它曾在麒麟族神殿里看到的那般。
一股力量从它双角顶尖处喷涌而出,金色的神力将楼江硬生生击退一步,他手上一松,长剑刺穿的神魂重获自由,身上的金光立刻疯狂涌入栖愿和姜尧。
“垂死挣扎。”楼江蹙眉稳住身子,刚要再次将栖潭的神魂缉拿,脚下的泥土忽而冲起立成一道屏障。
他执剑挥去,那屏障抖了抖却没坍塌,走近几步,手指捻过那土,才发觉其中凝结着血液和碎肉,另有一股极阳之气,可奇怪的是,细细察觉又有一股极阴之气。
“混血?”他惊奇一叹。
用血肉筑起的墙内,栖潭的神魂逐渐黯淡下来,栖愿走到他的尸身旁,鼻尖挂着眼泪,低头一下一下舔着栖潭的眼皮,希望他能再次睁开眼。
“王上。”那神魂的声音已渐微弱。
“…”姜尧颤抖着手,双目已然湿润得发红,触目尽是蛇族的尸首,勉强活下的蛇也都伤痕累累。
他被龙族赶走后落到此处,为求平静深居简出,偶然一次帮万妖林的小蛇们杀死一闯来的凶兽,被推着供奉为王。
他自我斩断畸形的龙角,收起利爪和背上的鬣毛,本来是一条被称为四脚蛇的,被龙族厌弃的杂血龙。
而非它们口中的蛇君。
金色的力量注入姜尧的体内,他脖颈上青筋暴起,双臂抱住脑袋,颤抖地跪在地上,他抬起眼,挣扎和痛苦,还有深深的不甘,尽在瞳孔中泯灭。
只剩无可奈何的悲哀。
眼泪顺着那双苍绿的眼睛掉下来,像春寒里结冰的霜水从绿叶尖滴落。
“时间紧迫,老朽撑不住了。”
那墙开始皲裂开细缝,土块簌簌往下掉落。
“少君,”栖潭俯下身,隔着虚空摸了摸栖愿的脑袋,见栖愿抬起头,眼泪打湿了下眼睑的睫毛,露出笑哄道,“回去找狼君吧。”
“咩…?”栖愿吸了吸鼻子,焦急拽向那金色的神魂,却扑了个空。
“我?我们春天…等寒风过后,花开的春天。”
他说要等春寒过去,要等到花开的春天,但是栖愿经历过生死和分别,如今已然能明白了,栖潭说的那乔木花盛开的春天,是他们各自的春天。
栖潭留在一边,它在另一边。
它摇摇头,跪在栖潭身边,将头贴近那张枯老的脸。
“呃…啊!”
这声闷哼让栖愿恍若惊醒地抬起头,它见姜尧倒在地上痛苦地翻来覆去,担忧地迈近几步,姜尧摇摇头,额头上的青筋鼓起来,生出奇怪的纹路,忽而一下冲破皮肉凸出来,向上疯狂生长。
成了一对威风凛凛的龙角。
“…呃。”姜尧眉头紧锁,他忽而长啸一声,腾空化作一条青龙,龙首威武,龙尾有力,脚踏云雾,直直冲上苍穹。
“什么狗屁血脉,老子不稀罕成龙!”
青龙的怒吼在云层中如震雷轰隆,盘绕在楼江长剑上的白龙听到这声音,心下一震,龙眼不由得向黑云之上望去。
“有龙?怎会如此。”楼江握着长剑劈向高墙的手一顿,也抬头望着天上气势极盛的龙,他目光一凛,祭起长剑,无数游荡在这血腥场的残魂都被神剑吸引,原本要去往冥界的魂魄都被强行拽回来祭剑。
无论蛇族,还是沧海派的弟子。
自然包括墙内那金色的神魂。
眼见栖潭要被拖走,姜尧俯身冲下来,龙爪抓过那魂魄,还是扑空,龙啸长鸣,只闻泣血之悲。
“走吧。”栖潭道。
他将尸身上的安笛取出交给栖愿,最后一点力量推着它往前。
“往前走,莫回头。”
青龙一把抓起恸哭的栖愿,腾飞于天的瞬间,围困在万妖林四周的屏障轰然倒塌。
“…呵,真是藏龙卧虎,”楼江轻笑一声,刻意在藏龙二字上下了重音,他垂眸,望着栖潭的尸身渐渐化作一头麒麟兽蛇尾的怪物,又啧了一下,“果真是混血的妖怪。”
此地不可久留,姜尧在万妖林上空盘旋过几圈,终究还是忍下悲愤飞往炎地,那龙鸣震动得楼江手中的长剑一同悲鸣,不过片刻就被神剑上的咒文镇压。
“收拾整理一夜,明日去昆仑玉。”楼江收起剑,随意一瞥四周战战兢兢的小蛇,也懒得搭理它们,划开一道方圆之地供剩下的弟子休憩。
“一凡,过来。”楼江找了块石头坐下,对谢一凡招招手,见谢一凡手臂上血污,拨了几颗药给他。
“多谢师叔。”谢一凡拿了药,四周的目光都聚集过来,他看着自己已然吐出一些干净血的伤口,便随手给了别人,他在这里呆得闷气,找了个远离营地没有人影的地方坐下清理伤口。
月色照得人心慌,他抱着剑,只觉得睡得不安稳,半梦半醒间,隐约感觉到一阵危机,吓得睁开眼,背后满是冷汗。
他疑心是梦,却真感觉脖子上一阵剧痛。
“把…我的,”这声音怪得很,像十五六岁少年,却说得并不清楚,如稚童刚学会吐字,“还给我…”
“把爷爷,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