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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2 / 2)

这时,一个袁家侍卫匆匆上来,走到袁五郎身边:“五郎,那下面是一个极大的私窖。”

只是别的家族私窖,藏的是族中的财宝积蓄,这个巨大的地窖,却收藏的是各式各样的美人!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显然也是被刚看见的景象给惊到了,“粗粗一点,关着百余人!有男有女,还有不足十岁的童子,各人都被关在单独的屋笼里……”

每个笼子的布置都各不相同。有面貌精致中带着几分狂野的异族少女,她的那间笼子,就饰以昂贵的象牙和兽皮。这个少女坐在榻上,浑身上下就只裹着一张纯白的雪狐皮;还有姿容绝美的少年,身上穿的衣裳,式样虽然都和正常的袍服相同,但那那个料子薄如蝉翼,隔着衣服,就能清清楚楚地让人看见他身体的每一寸肌肤……

即使看到他们过来,那些人的眼神,也是木若死灰的,既没有期待,也没有痛苦。

这世上,人对人的践踏,欺凌,竟然能到这种地步!

侍卫压低声音:“那些人中还有几张面孔,仿佛是这几年有些世家寻找过的失踪子弟……”

袁五郎闭了闭眼。

“袁五郎!”余大郎忽然急促道,“你弟弟的事,我们余家可以向你谢罪!所有牵扯进这件事的人,我把他们通通交给你,任由你们发落。无论是杀是刮!我们余家的产业,也可以交割半数予你!”他说得太快,此刻微微喘了口气,声音缓和了下来,“袁五郎,这件事中的利害干系,足以波及整个汝州。若是揭了出来,是,我们余家难保,但你相信吗,你们袁家也必死无疑!”

袁五郎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余大郎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他竟然在袁五郎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怜悯。

袁五郎:“你是不是还想着,只要同我拖延下去,未必没有转机。那些跟这个地下私窖扯上关系的大人物,为了不丑事败露,还会帮着保下你?”

他叹了口气:“你现在还不知道,你究竟冒犯的是什么人吧。”

……

顾凭坐在马车内。

早在数日之前,陈晏已经秘密传令给他那八百私兵,令他们择小道,避开所有人口密集城镇,以最快的速度突至池陵。如今,这批人马已经完全控制住了余家的庄园。孟三娘提到的那个幕僚,名叫董敬的人,也已经被他们扣押下去了。

听赵长起说完大致的情况,顾凭点了点头。

他道:“对了,你派人散出一些流言吧。就说袁五郎自他幼弟被害后,伤怀不已,又苦于无处伸冤,有人怜惜他的处境,偷偷跟他说,九月十五这日,秦王会在彭城庙游山,让他在山路上,对着石佛窟倾诉自己的冤情。袁五郎依言照做。那一日,秦王果真前去,正巧听见他声泪俱下的倾诉,被那冤声感动,于是下令彻查此事。”

他刚一说到这里,就对上了赵长起定定的目光。

这些年,不知是不是因为别的势力有意无意的推助,陈晏这个名字总是与狠厉,冷酷,杀伐果决这些字眼联系在一起。若是在战争之年,这个名声其实也不坏,起码能给他治下的百姓带来安定感。毕竟,有这样一位强势铁腕的将军,也就意味着他执掌的土地上,多半可以免受接连战乱之苦。

但是如今天下承平,百姓的心里,普遍是希望着一个仁德之君的。

顾凭放出的这道流言,将秦王塑造成了一个心存仁善,能体察生民苦楚之人。要是传扬出去,对陈晏在朝野中的声誉会大有好处。

更重要的是,在这则流言中,陈晏是一个受了算计的角色。

那个给袁五郎献策的人,是怎么知道秦王会在什么日子去哪里游山的?在陈晏并没有亮明身份,还是便装私服出现的池陵的时候,他的行踪就能被别人准确掌握。这说明陈晏对他身边人的控制,远没有那么严密。

想来这个消息传到朝中,会令很多人对陈晏的防备,稍微地卸去那么一些了。也让陈晏在池陵接下来的举动,能不那么让他们警惕。

赵长起想到这儿,忽然叹道:“顾凭,我怎么突然觉得,我不如你?”

顾凭哈哈一笑,打趣道:“你今天才这么想的吗,我还以为你早知道了。”

赵长起嘴角往下一拉,哼了一声,转身下去安排了。

万里苍穹,落日西沉,那说不清是恢弘还是黯淡的光,铺天盖地地压了下来,看着看着,让顾凭有一瞬间的昏沉。

他伸手按了按眼眶。

身旁,陈晏本来正在读密报,注意到他的动作,抬起眼:“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

自从午后从余大郎的院子出来,陈晏总是疑心他是不是沾了什么不好的东西。顾凭摇摇头:“那杯酒我并未真的喝下去。”这种看似吃了却并未吃下去的技巧,还是陈晏令人教他的。

陈晏嗯了一声,将他轻轻揽进怀里,低声道:“阿凭,这事再往下查,你就不方便出手了。”

顾凭点点头。

他知道。借由余家这一大案,整个汝州上层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被牵扯进来。王显明已入罗网了,这种时候,正是借浑水去查他和孟恩旧案的大好时机。

陈晏接下来行动的重头,也会放在这上面。

但孟恩谋反一案,太过敏感。尤其是在朝中对它已有定论的情况下。

顾凭若是不想过早就成为众人眼中的秦王一党,这种事,他还真的最好不要插手。

陈晏:“若是无聊,可以出去走走。听说廿八日有一场大游会,这几日陆续有不少异士前来,市集上想必热闹。”

顾凭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他真不觉得陈晏是会对这些事感兴趣的人。

但是他确实还挺有兴趣,笑应道:“好。”

陈晏顿了顿,从顾凭那双清润的眸子上移开了视线。

……这人当真是毫无知觉的。他差点便要问,你的生辰就是廿八日,你忘了?

看着顾凭那副浑然不觉的样子,再想想这段日子他忙得抽不开手时,还要暗中传令,瞒着顾凭,将那些能人异士在廿八日前调入池陵。忽然的,陈晏有点郁闷。

他低下头,泄愤地在顾凭的耳根处一咬,但是齿尖刚一碰到,又不自觉变成了轻柔的厮吻。

“这段日子池陵会有动荡,你若出门,侍卫需要带足。知道么?”

“嗯。”

陈晏轻轻拢着顾凭,半晌,他低声道:“等到廿八那日,孤陪你一起去看大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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