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后,对方直接一个电话打过来,“别明天见面了,你现在在哪儿呢?十万火急,今天咱俩就得见!”
二十分钟后,林尔加在他家小区旁边街上的小吃摊上和柏天齐碰了头。柏天齐点了一提啤酒,但林尔加摇摇头,默默地起身拿来一瓶玻璃装的可乐,插上吸管小口地嘬。
“谁?”柏天齐开门见山地问。
“你认识。”林尔加咬着吸管,“邵江屿。”
“噗……”柏天齐差点一口呛死,“那个铁树?你当年那么百般勾引他都不为所动啊,怎么着他见着成年之后的你就突然回心转意了?终于发现你这张脸在Omega里出类拔萃了?”
“不是,我找他谈公事来着。”
“谈到床上去啦?”柏天齐恨铁不成钢,“你脑子有病吧?他又不吃亏!”他气得牙痒痒,“他当年那么拒绝你,一点面子都不给你留,你还倒贴?!我真想抽死你我……”
“唉,说来话长,大家都是成年人嘛……”林尔加摸摸自己腺体贴,下面覆盖的腺体还有点肿痛,昨晚邵江屿实在太生猛了,一点也没给他这个未经人事的纯情小Omega留情面,现在想来还让他有点不合时宜的脸红。
“那怎么又登记了呢?”柏天齐一脸便秘的表情,“你还愁你这条件嫁不出去吗,非得在这一个Alpha上吊死?临时标记一下而已,过后及时吃点药抑制一下不就好了。”
林尔加闭了闭眼,“完、完全标记。”
一秒钟的死寂之后,柏天齐的怒号声穿破了天际,让林尔加不禁莫名回想起一句诗词——“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
没想到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是邵江屿的来电救了他一命,阻止了柏天齐冲过来把他掐死。
他接起电话,“喂。”
“忙完了吗?”邵江屿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今天搬来我家吧。”
“啊?”林尔加盯着自己的鞋尖,瞅了瞅贴在电话另一边窃听的柏天齐,“不了吧。”
“那明天?”
“不……我是说……”林尔加艰难地开口,“我不搬过去了吧,咱俩也不熟,我过去住你也不方便。”
“我不是你的丈夫么?”对方一针见血。
“是倒是是……”林尔加说,“但是也是可以分居的嘛,你放心我绝对不打扰你的生活……那个,就这么说定了拜拜!”
他飞快地挂断了电话。
柏天齐直接一拳擂在他身上,“你有病吧?”
“我又咋了嘛。”林尔加吃痛地揉揉肩膀,“他本来就不喜欢我啊……就是图省事,顺便和我结下婚,这样就不用再费心耽误时间去认识别的Omega了,可以专心搞事业。”
“你这人……不在一块儿住那你结哪门子婚啊,人家邵江屿现在也只有你一个Omega吧,你总得帮人家解决生理需求吧?”柏天齐仰天长叹,“一遇上邵江屿的事,你就行为诡异令人费解宛若智障,我是治不好了,你就自求多福吧。”
挨了一通骂、喝下三瓶可乐之后,林尔加笑脸盈盈地目送柏天齐骂骂咧咧地打车离去,然后步履拖沓地往公寓走。
他越琢磨越觉得柏天齐刚才好像言之有理,于是拿出手机,给邵江屿发了一条微信补充说明了一下——
“但是你要是有生理需求的话随时可以联系我,我过去帮你。”
发完之后,忽然一阵冷风吹过,林尔加缩了缩脖子,忽然感觉颈后的腺体狠狠刺痛了一下。
他如临大敌。
说来他这也是人生第一次被标记,就直接全垒打了,并不知道被标记之后会有什么反应,或者有哪些注意事项,因为高中上生理知识课的时候他大部分都在睡觉——所以他现在需要些干什么?吃点保养品?好好睡一觉?打一针抑制剂?是不是不能喝可乐啊?
……他啥也不知道啊!
路过小区内一家药店的时候,他看到里面灯火通明还在营业,宛若看到了救星,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药店老板是个带老花镜的大爷,正在哼着京剧看报纸,见他进来招呼了一句:“需要什么药哇?”
“大爷,就是……”他小小声不好意思地问,“Omega被完全标记之后需要吃点什么药啊?”
大爷哼京剧的声音戛然而止,摘下老花镜打量了他一番:“你这个娃娃好年轻,这么年轻就被完全标记了,好生勇敢呐。”他从躺椅上起身走到药柜前,问道:“怎么,Alpha不在身边,难受了?”
“啊……对。”林尔加如实地点点头,“我腺体总是一阵阵刺痛,然后身上……”他挽起袖子,“刚刚起了一些红疹,很疼很痒。是不是不能喝可乐啊?”
“……”老大爷被气笑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回身从药柜里拿出一支软膏,“这个,可以涂抹在起红疹的地方,但是治标不治本,还是会越来越痛越来越痒的,还会有很多的并发症。你的Alpha怪不负责任的啊,刚结合完,正是安抚Omega的关键期,他就不管啦?”
“也不是啦。”林尔加乖乖地接过软膏,瞅准价格付了钱,“是我不想给他添麻烦。”
“添什么麻烦?”老大爷露出了和刚才柏天齐一样匪夷所思的表情,“关系都发展到这一步了,感情好成这样,亲亲抱抱安抚一下难为他啦?你这么乖巧好看个娃娃,他不捧在手里呵护着,还放你自己难受着,这小子真的怪不靠谱。”
“娃娃,我劝你最好还是去找他,不然这罪可有你受的。”
林尔加在大爷长吁短叹的讨伐声中走出了药店,手里攥着致命稻草软膏一枚,快步往家走。他承认自己确实没常识,原来不是邵江屿需要自己,而是自己这个弱鸡需要人家来安抚。
还真是像大爷说的那样——身上的刺痛感越来越明显了,到了几乎难以忍耐的程度,他得赶紧回家涂药。还好这症状是有药可以缓解的,他一定可以捱过去。
忽然,颈后的腺体又是一阵剧痛,伴随着四肢一阵阵发软,身上的红疹也更加刺痛。林尔加感觉呼吸不畅,胸口也开始闷闷地疼,他攥紧软膏,难受得蹲下身来,“真的和喝可乐没有关系吗……”
入夜,气温骤降,四周漆黑一片,又空无一人。他穿得单薄,感觉寒冷而无助,但是对他而言,没有什么是坚持不过去的。
他忍受着汹涌袭来的难捱的痛苦,听见秋风扫落叶的沙沙声,也听见自己的牙齿在微微打战。
就在他缩成一小团,感觉自己可能今天就要牺牲在自家楼下享年二十二岁的时候,头顶忽然传来了一声低低的呼唤,“林尔加?”
下一秒,一个温暖的手掌轻轻触上他微微发颤的发顶,竟然是带点温柔而小心翼翼的。就像多年前在那个书店里一样,在他最悲伤而无助的时刻,邵江屿又一次突如其来地,像个盖世英雄一样降临了。
他把自己的风衣脱下来,裹在林尔加身上,蹲下身来对他说——
“抱歉,我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