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荒唐闹剧终于落幕。
而祁渡并没有能在第一时间去仔细研究那个检测舱。
因为他尚未回神,就被艾诺克斯迅速带回了寝宫。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不会要成小狗了吧(沉思)
不!我不要!(试图挣扎
第101章 第四个世界结束
被按坐到寝宫柔软的床铺上时, 祁渡意识还在游离,整只虫都是懵的。它只是茫然地看着艾诺克斯将手按在自己肩膀,然后就没了下一步动作。
艾诺克斯很想现在就问清楚人工智能的真正想法, 但背后的伤处传来某种焦糊的血腥气息, 很是难闻,在封闭的空间里极难被忽视。
他的脸色来回变换,最后还是叹了口气, 不想用这种完全不体面的状态面对祁渡,直起身, 道:“我先处理一下伤口, 您坐在这里别动。”
他的本意只是想暂时离开清理一下自己,没想到祁渡的反应极大无比, 一把攥住了艾诺克斯的手腕,很用力:“你要死了吗?”
艾诺克斯:“……?”
这话简直算得上一句恶毒的诅咒了, 不过从人工智能嘴里说出来,那它肯定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是真的想问艾诺克斯,他是不是要死了。
他低头看向祁渡,雄虫的唇色寡淡苍白,只有眼角和眼白发红。它的视线一错不错地与艾诺克斯对视,又重复了一遍:“……你要死了吗。”
雌虫这才意识到,祁渡似乎误会了什么。
见艾诺克斯一直不出声, 像是无声的默认,祁渡怔怔地坐在原地, 被突如其来的巨大噩耗击中。
片刻后,它抿平唇角, 眼圈又慢慢红了。
见它又有要哭的迹象, 艾诺克斯终于有了动作, 伸出右手,轻轻按上了祁渡的眼角。
粗粝的指腹擦过眼尾,摩擦间带来并不明显的痛感。
祁渡任由艾诺克斯对自己动手动脚,毫不拒绝——现在就算雌虫想把它揍一顿,祁渡也不会反抗的。
艾诺克斯低声问:“为什么哭?因为您觉得我要死了?”
这话一出,他如愿以偿地接到了一滴眼泪。
艾诺克斯将手指放到唇边,轻轻舔了一下,只觉得仿生雄虫的眼泪和普通虫的眼泪成分一样,都是咸而微微发苦的。
祁渡面无表情地大滴大滴砸着眼泪,哭这种事一旦开了头,就像泄洪一样很难停下,让艾诺克斯的心也跟着揪紧:“……对不起。”
人工智能知道,艾诺克斯这次受伤完全是它的错,而它也要为它的大意付出残酷的代价。
但身为受害者,艾诺克斯却并没有表现出半点对生命的不舍和留恋。
他看起来完全不悲伤,只是意味不明地摩挲着祁渡的侧脸皮肤,红宝石一样的眼瞳紧紧注视着它,低声问:“您是因为自己将会失去活下去的机会而哭吗?”
他们两个的命运被紧紧捆绑在了一起,如果艾诺克斯死去,那祁渡无法完成任务,肯定也活不了。
但实际上,人工智能完全没想过这个原因。
所以祁渡摇了摇头,声音低哑:“……不是。”
艾诺克斯执着地追问:“那您为什么哭?”
祁渡也不明白,茫然地回望着艾诺克斯,丧失了反应能力的芯片运转不能,只是听凭本心做出了回答:“……因为我不想让你死。”
白发雌虫循循善诱,一点点引导着祁渡:“那您又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这更深层的理由触及到了人工智能的知识盲区,它眼角噙着半颗要掉不掉的眼泪,呆呆地坐在床边,顺着艾诺克斯的思路往下走:为什么呢?
祁渡不明所以,只觉得自己似乎隐隐约约碰到了什么边缘,只需要再前进一步,就能豁然开朗——但就是那一步,无论如何都迈不出来。
见人工智能如此迟钝,艾诺克斯也不恼,但他今天铁了心,如论如何也要让祁渡开窍:“您曾经对我说过,有什么弄不懂的事,等想明白了就会告诉我。”
“那么现在,您想明白了吗?”
为什么这段时间会心神不宁;为什么会对见到艾诺克斯既渴盼又犹疑;又为什么会在对方受伤濒死时如此惊慌失措,像是天都要塌下来。
顺着艾诺克斯的思路往下走,当祁渡再次回想起前几天那复杂纠结的心情时,它终于发现:自己的情绪,始终都与眼前的雌虫紧紧相连,一如他们密不可分的命运。
一切的一切,最终都指向了同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某种沸腾冲动在血管中奔涌,而那层一直以来摸不到边界的天花板终于被一记重锤打破,砸得祁渡头晕目眩,肺腑轰鸣。
迈过了那层门坎,汹涌而来的情绪简直要把芯片挤到死机。
人工智能恍然大悟,只可惜为时已晚。
……因为艾诺克斯就要“死”了。
想到这里,某种更加深重的悲伤情绪击中了它,让人工智能眼圈更红,看起来像只兔子。
在艾诺克斯惊慌的眼神注视下,祁渡抬起双手,死死地攥住了他的两边衣领,然后慢慢把头埋进艾诺克斯的胸前。
不消片刻,艾诺克斯就感觉到自己的胸口一片湿热。
这个认知让他心神剧烈撼动,低下头,只能看见雄虫卷曲黑发间露出的一截苍白脖颈,淡青色的血管在皮肤下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