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甩头,不敢顺着这个思路深想,手臂抬起又放下,最后还是一咬牙,打开了自己的卧室门。
但出乎言殊意料的是,江沉星也不在自己的卧室里。
床单上倒是有莫名的凌乱痕迹,被子也很诡异地不见了踪影。但至少眼下没有人在,所以言殊宁可自欺欺人地相信,这是自己早上忘记整理床铺的缘故。
江沉星不在这里,这个发现让言殊松了口气,下意识忽略掉了心中一闪而逝的某种心理落差。
他刚想转身去其他地方找找,这时,身边的衣柜却突然传出了某种极轻微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敲了一下柜门。
言殊的耳力何其敏锐,离开的身形霎时一顿。
他慢半拍地转过脸,看向那个立在墙边的巨大衣柜。
这个衣柜里装着言殊带来的全部家当,少得可怜的几套换洗衣物随手放在最上层,需要的时候拿出来就换,除此以外就只有一些原本就存在的换洗被褥。
总的来说,是老鼠的可能性不大。
言殊深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伸手猛然拉开了柜门。
一瞬间,铺天盖地的朗姆酒味信息素攀附而上,完全包裹住了他。要不是言殊早有准备,恐怕又会像刚刚那样再被熏个倒仰。
而就在他的面前,一座由衣物和被褥堆叠而成的山丘高高隆起,挤在衣柜最下层,看起来逼仄非常。
被子不厚,衣服也只有寥寥几件,所以可以很轻易地看见被子下蜷缩起的人形,随着言殊打开柜门的动作,对方受惊般一抖。
难以想象,一个身形修长的Alpha是怎么把自己塞在这样一个窄小空间中的。
即使再怎么缺乏生理知识,看见眼前的一切,言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是易感期Alpha典型的筑巢行为。
现在的江沉星彻底失去了意识,全凭Alpha的本能行事,将言殊的几件衣服和被子当成了坚不可摧的堡垒,牢牢把自己护在中心,很明显是易感期Alpha缺少安全感,急需爱人抚慰的表现。
而他的这种行为背后代表的含义,把谁当成了爱人,也不言自明。
问,当你在某一天突然发现,你的死对头竟然把你看作是自己的老婆,你会怎么做?
不知道其他人反应如何,反正言殊被这个事实砸成了一个傻子。
巨大的冲击下,他精神恍惚,脑子里只剩下唯一一个问题——
那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抑制剂,是不是就没用了?
-
江沉星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所有的行为都仅仅依靠本能完成。
他的意识混沌,在某种程度上却也算清醒,身体肌肉紧绷到了极点,机警地竖起耳朵,捕捉着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锋利的牙紧紧衔着一片衣角,那是言殊的背心下摆。
被清洗多次,衣服上的柠檬味已经几乎不存在,只有被子上的信息素稍微多一些,但也需要Alpha拼命地去闻,才能勉强闻到他渴求的味道。
外面那个高危分子正在卧室内巡弋着,脚步沉重,每一步都踩在江沉星的心头,让他呼吸急促,如临大敌。
同时,脑海中也不断盘旋着一个疑问。
……自己都藏了这么久了,言殊为什么还不来找他啊。
他不要自己了吗?
想到这个可能性,江沉星眼眶一热,鼻尖一酸,一直苦苦压抑着的委屈险些喷薄而出。
他把衣角咬得更紧,才控制住自己,没有抽噎出声。
现在发出声响是很不明智的行为,极容易将周边的豺狼虎豹吸引过来。
在如今的Alpha眼中,外界的一切都危险到了极点,无处不潜藏着险恶的阴影,让他惶恐不安,急需言殊的抚慰。
但对方不在,所以只有言殊的气味才能让他稍微镇定下来,勉强把自己藏进残存Alpha味道的衣物中,又抱着衣物躲进了隐秘的衣柜角落,把自己层层叠叠地遮盖住,才算是安心。
只是在高度的紧张之下,所处的位置又狭窄不堪,所以江沉星不小心踢到了衣柜,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他心中一突,紧接着,衣柜门就被猛然拉开,让江沉星构建出的堡垒无所遁形。
Alpha受惊,心中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动作却猛地一顿。
因为他闻到了再熟悉不过的气息,极具存在感地从面前的人身上传来,安心得想让他落下眼泪。
“……”
江沉星抖着手,迫不及待地在堡垒上扒开一道缝隙。
然后,视线撞进了一双居高临下的眼眸。
对方的眼神复杂,现在的江沉星完全不能理解,只觉得欣喜若狂,一直淤积在心口的委屈和不安也紧跟着翻江倒海,让他琥珀色的眼珠立刻蒙上一层透明水光。
什么也顾不上了,江沉星猛然伸出一条手臂,用力拉住了言殊的手腕,攥紧之后绝不放手;然后哽着声音喊:“……阿言。”
打死言殊也想不到,死对头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平时的高岭之花气质一朝之间被颠覆个彻底,眼前的Alpha仍然是俊美的,只是平时冷淡疏离的表情荡然无存。
他此时要哭不哭,鼻尖和狭长的眼尾都是诱人的浅红色,像是害怕被大人抛弃的小孩子,一错不错地紧盯着言殊。
当然,最让言殊心情复杂的是那声“阿言”。
苍天有眼,江沉星什么时候这么富有感情地叫过自己的昵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