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沉星的脸色微变, 唇色也隐隐发白。但他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垂下眼, 落在腿侧的手指缓缓蜷缩起来。
面对罗鸿鸣的疑问,言殊如梦初醒般回神, 张了张口,最后镇定道:“……我们一切听从军部的安排。
见他并没有提出异议,罗鸿鸣没再说什么,只是拍拍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学生肩膀,又给他们两个交代了一些未来的工作安排。
言殊状似听得认真,一直“嗯嗯啊啊”地答应着,却始终没有看向江沉星那边。
他现在脑子里乱糟糟的, 心情也根本没有看起来那么平静。
言殊不明白自己刚刚是怎么了。
在最后关头,一种莫名的冲动油然而生, 将话音掐断在嗓子里,阻止了他向罗鸿鸣说出两人名存实亡的婚姻事实。
至于他不想说出真相的原因, 一是因为, 在没有和江沉星商量的情况下就擅自做主, 这毫无疑问会伤到对方的自尊和感情。
二是因为……
言殊就是抗拒,本能地抗拒。
一想到要和江沉星离婚,他就感觉哪哪都不舒服,心里堵堵的,像是空了一块,没着没落。
Alpha隐隐觉得自己的情绪不太对劲,毕竟明明在不久之前,言殊还坚信他们两个的婚姻只是为情所迫,离婚是迟早的事。
现在一切都得到了圆满解决,分开的时机近在眼前,更何况与未来的上将职位有关。
按道理来讲,他不该犹豫的。
但言殊还是犹豫了,犹豫得不得了。
他心里暗道糟糕,但其实并没有什么糟糕的情绪,轻而易举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自己好像……有点舍不得江沉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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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鸿鸣来找两人,本来就是为了说清楚上将职位这件事。他现在手中的权力和工作已经开始逐步交接,这是不小的工程量,因此简单交代几句,就让他们两个离开去忙。
从头到尾,老头子都没有表现出丝毫的脆弱情绪,只是看起来疲惫极了,多少有些强撑的意味。
言殊能懂他身为Alpha的尊严。叱咤风云一辈子的雄狮,即使年老受伤,也只会在无人处独自舔舐伤口,绝不肯在外人面前显露出半分无助。
办公室的大门缓缓在身后合拢,终于彻底隔绝了那道白发苍苍的人影。
言殊说不清心里是怅然还是失落,低垂着眼帘,好半天才转过身来。
紧接着就看见面前站定着一双熟悉的黑色军靴,锃亮地反射着白光。军装裤腿收紧,视线里的小腿笔直修长。
言殊脊背一僵,下意识地犯怂,不是很想面对这个场面。
但该来的还是要来,现在就算想跑也已经晚了,倒不如躺平挨刀。
Alpha咽了下口水,故作镇定抬起脸来,果然对上了一双熟悉的凤眼。
多日未见的江中将静静直视着言殊,眼神很凉,像是在问“怎么不继续躲了”。
言殊:“……”
他不自在地动了一下视线,有点想跑,却被什么位置吸引了注意力。
夏天的午后天气闷热,即使着装一丝不苟如江沉星,也解开了最上面两颗纽扣,露出一截冷白色调的锁骨。
沿着衣领,隐约可以看见锁骨下方有一小块没入深处的皮肤,颜色是格格不入的晕红色。
言殊的记忆力不差,立刻想起,这里的痕迹应该大概也许……是自己弄出来的。
江沉星皮肤白,一旦动作重点就会留下明显痕迹,很久都不能消掉。
但言殊头一次开荤,激动起来哪里顾得上克制力道,下手下嘴都难免重了些,所以这么多天了,痕迹还是没消掉。
而且不止是这一处,如果脱掉军装,那江沉星全身上下可能都……
思维发散一瞬,他的脸隐隐发烫,掩饰性地轻咳了一声,收回目光,不敢多看。
江沉星敏锐地注意到了言殊的不自在,顺着视线,也很快想明白了这个Alpha的脑子里想到了什么,那七天荒唐的记忆立刻涌入脑海。
但他的反应与言殊想象的完全不同。
没有形象崩塌的羞愤,也没有懊恼,俊美矜贵的Alpha淡淡地垂下眼睫。
在言殊怔愣的目光里,江沉星不紧不慢地抬起手,解开了第三颗纽扣,将领口拉得更大一些,将那块痕迹完整地暴露在言殊眼前。
红晕深重,中间还带着泛紫的一圈牙印,在冷白色调的肌肉上异常显眼。
一看就是言殊的杰作。
江沉星抬眼,狭长流畅的眼尾微挑,看向言殊。
他的表情照旧是冷淡的,但与此同时,不知道是不是言殊的脑子出了问题,他竟然从死对头这自然随意的动作中看出了某种不自知的风情,太过撩人也太过陌生,让他心跳加速,手足无措,喉咙也发干。
江沉星……这是什么意思?
可能是言殊的表情太傻,江沉星似乎很轻地嘲笑了一声,细长的手指点了点自己心口的牙印:“你的杰作,这就忘了?”
言殊猛然回神,只觉得自己刚刚又在江沉星面前丢了脸。
他脸上一热,有种被戳穿的恼羞成怒,但还是立刻抬起手来,别别扭扭把江沉星的衣领重新掩好:“我当然记得,但是光天化日之下,你怎么能随便对人拉衣服呢,伤风败俗!”
拉好之后,言殊还不怎么放心,于是又抬手,把两颗纽扣也依次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