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你戴着,是我和你父亲的一点心意。”初母将银色的镯子放在初浔的掌心。
“啊……为什么给我?”没来得及容初浔多说,母亲已经将镯子塞了过来,沉甸甸的银镯躺在初浔的掌心里,凉冰冰的,没有什么复杂的包装盒,看着像是买了许久。
“这个不是我买的,是你爸爸买的,”初母说:“其实买了好一段时间了,就是一直没机会给你。”
初浔和父亲的关系,全家人都知道,和对哥哥是不一样的,父亲和他有隔阂,这是初家每个人心里都清楚的。
于是没机会这种事倒不是字面的意思,是父亲送不出手,是初浔不好意思收,他们的关系不像是父子,任每个人来看。
记忆中,这是父亲第二次送他礼物,不过每次都是托别人的口。
“谢谢……”初浔握着银镯子,没有推拒,他从来不舍得推开父亲的心意,那对他都是珍贵的东西。
“傻孩子,和你自己的爸爸道什么谢?”初母揉着初浔的手,初浔看了看她,然后低头笑了笑。
“你爸爸只是天生冷脸,其实心里也是疼你,和你哥哥并没有什么区别,不要多想好吗?”初母苦口婆心道:“他只是很不会表达。”
初浔摇摇头:“我没有责怪爸爸的意思。”
到了这一刻,初浔也不愿意藏着掖着了,他这些年都没有机会找父亲谈谈,一是因为害怕,害怕有什么自己听不得的回答,二是不知道怎么启齿,怎么问父亲为什么这样偏心,也许父亲并没有偏心,他只是对他和哥哥有些不同而已。
初浔一直这样欺骗自己。
初母叹口气:“初初,我知道你懂事,可是这些年,你爸爸他……我说过他了,我希望你能够理解,你爸爸是个轴人,但他还是疼你的,你不要因为他的态度就怀疑他的爱,他只是对你表达疼爱的方式和对你哥哥不一样……”
“那为什么会不一样呢?”初浔疑惑道:“为什么呀妈妈?我真的很不能明白,是我小时候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惹爸爸生气了吗?妈你可以告诉我吗?我真的很想知道。”
“当然不是,你没有做错过什么呀,”初母安抚道:“你从小到大都很听话,我们都很爱你啊初初,至于你爸爸……他真的只是不会表达而已,他也经常打骂哥哥的,你也看到了不是吗?”
是这样,父亲会打骂哥哥,但是从来都没有打骂过他,是因为母亲说他做得很好,父亲没有教训他的理由,可是他并不是生来就很听话,他只是害怕自己表现的不好不被爸爸喜欢才这样懂事,可是懂事的结果就是和爸爸很疏远啊,不管别人怎么说,事实就是这样。
“或许我真的还不能理解爸爸吧,”初浔说:“今天爸爸来了,比第一次结婚时要好,他那会还迟到了,是妈妈您把他叫来的吧,那一次……爸爸没有想过来对吗?”
“初初,你想多了,你爸爸他……”
“没关系啦,”初浔笑笑,将镯子戴在手上,“妈,我没有责怪爸爸的意思,我问这些只是希望你给我一个答案,如果您也没有答案,那就更好了,我真害怕自己做错了什么,也许就是您说的那样,爸爸只是对我和哥哥表达爱的方式不同而已。”
“初初……”初母的眼睛里都是心疼,可是这个孩子一直这样懂事,让她没办法多说什么。
“替我谢谢爸爸,”初浔说:“这个镯子对我的意义很大,将来可以送给我的小朋友。”
初母勉强地笑笑:“好。”
初浔站的有些冷,提议道:“妈,我先上去坐一会,您也不要站在外面太久了,天气冷,进屋子里去吧。”
初母点点头。
初浔转身离开,看着他瘦小的背影,初母叫住了他,可等初浔回头的时候,初母又对他摇摇头,说道:“初初,爸爸和妈妈都希望你能够幸福。”
初浔点点头:“嗯……我会的。”
狂风卷着雪花落在柔软的白色大地上,初浔裹着衣服要回到楼上去,裴云廷的母亲他还没有去见,不过心里凉,他想上去暖一暖再去,于是踩着阶梯上了楼。
但他的身影被一旁的裴云廷看到了。
拎着一杯酒,裴云廷马马虎虎地喝下,然后快步挤出了人群,初浔没发现自己,径直上了楼,裴云廷转头往他来时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了初母一个人站在窗边。
裴云廷心中明白了什么。
他走过去,静悄悄地站在了初母的身后。
“他又问起了那件事,对吗?”
初母没有回头,听声音已经能够辨别来者是谁,她曾给过他一个考验,他们和裴云廷之间已经不算是简单的姻亲关系。
“嗯,”初母望着外面的冰天雪地,“你没告诉他,谢谢你。”
裴云廷同她一起看着,他站着的正是初浔刚刚停留的位置,“没什么可谢谢我的,像母亲您说的那样,知道还不如一辈子蒙在鼓里,那样或许他能开心点。”
他也曾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和初母秉烛夜谈,不过那时候没下雪,下的是雨,他和初浔正闹别扭,是初母的支持才让他们有了今天,是那个夜里让裴云廷更加疼惜这个人。
“不过,我还是不能理解,”裴云廷看向初母,“初初并不是您的孩子,但您对他的态度远胜于他的亲生父亲,确切地来说,您更像是亲生母亲,而初父的表现,更像是后爸。”
初母闻声一笑,不过笑容并不真诚,这哪里是能笑得出的事?
初母缓缓道来:“我没有那么无私,那么伟大,只是初初太懂事了,我没办法恨他。”
裴云廷静听。
“我应该跟你说过的,初初并不是我的孩子,是我的丈夫和别人的私生子,但是我并没有告诉你,初初的母亲是怎样的人,而我丈夫的出轨也不是一句话的简单事。”
初母抱起双手,娓娓道来:“在我和文良结婚那年,我们很相爱,其实我不顾家人的反对,嫁给了等级普通的他,按照家人的话我应该嫁给顶级,可那时候我年少不知事,只认为他是最好的,为了爱而不顾一切,和家里人的关系也变得僵硬。”
“嫁给文良以后,他待我很好,一直到现在也依然不错,他知道自己配不上我的等级,只能拼命地对我好,只不过这些好并不能抵消他犯的错,在我们新婚后的半年,他在和同事的酒场上喝多了,意识不清醒的时候和一个Omega发生了关系,我曾为此大恼过,觉得自己受了欺辱,我也想过离婚,但是他真的是无心之失……”
初母转过头:“你不用觉得我是天真,为他说话,他爱我,我能感受得到,可他就是犯了错,是醉酒导致的,他求了我很久,哭了好久,一个alpha呀,哭的眼睛都红了,头都磕破了,我的心也不是石头,跟他纠缠了好久,最终也没离婚,他说他再也不碰酒了。”
裴云廷看着她,没有打断,那是不礼貌的事。
“当我们以为一切都好起来的时候,那个Omega找了过来,那是一个出身极差的顶级Omega,出身卑微的顶级你应该知道是怎样的,他们妄想着嫁给大家族,像你这样的,而文良和她发生了关系,毁了她的妄想,在这样的情况下,孩子是她唯一的筹码,她不仅一次用她肚子里的孩子勒索过我们,要求我们对她进行赔偿和孩子未来的抚养费,这笔钱就一直往外掏,没完没了啊……”
初母的眼神沉着,貌似想到了那段不为人知的过去:“我没了办法,真没办法,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要过多久,把那个孩子领养到膝下是我唯一能想到的方法,我想这里本来也是它的家,后来和谈好了,初浔才来到我们的家,襁褓里的小婴儿真是可爱啊,不过那时候孩子太小,没有办法测出等级,否则那个女人不会把孩子给我们的。”
裴云廷双手插着口袋,低头凝视着白色的大地,初母的声音在耳边继续响起。
“我说我没有这么伟大,是因为我也一心不想要看见这个孩子,我看到这个孩子我会想到我丈夫犯的错,我丈夫的背叛,但是有什么办法?我已经那样做了,我只能养着他,因为丈夫对于我的亏欠,他始终不敢接近那个孩子,于是在我的面前故意对他表示冷淡,他说他的心里只会有我和我们自己的孩子,他会把初浔养大,然后赶他出门,不会让我见到他,但至于后来为什么没那么做,你应该能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