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去屋外守着, 我背出来的古董物件,没有你的份。”
老二咬咬牙,想到自己欠下的赌债, 已经山穷水尽, 只能硬着头皮跟随老大翻进凶宅。
两兄弟里尤其以老大穷凶极恶, 烧杀抢掠没有不做, 比起只敢偷鸡摸狗的老二,他属于典型的要钱不要命。
夜里的梅林妖异非凡,月色阴冷,树影婆娑,枝桠随风摇曳起来,真像群魔乱舞。
两个匪徒身上冒出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他们擦着干枯的树干前行,明知道凶宅早已荒废, 但还是忍不住放轻脚步, 恐惧唤醒什么不洁之物。
这林子在墙头看起来并不大,面积不到半亩, 可两人置身其中,枯枝无穷无尽地挡住前路,好似怎样都走不到尽头。
“不对劲, 大哥……为什么还没有走出这个院子?”
“闭嘴,往前走。”
“不会真的撞鬼了?!”
大哥心里知道不妙, 但是并不显露在脸上, 否则恐惧情绪散开, 别说盗取器物,很有可能被鬼摄魂夺魄。
老大闷声往前走,枝桠越来越茂密,大致走了几十步,丛生的树枝已经将前路遮挡殆尽,将两个匪徒的衣服剐得褴褛不堪。
老二的气息已经非常不稳了,喘着粗气:“大、大哥,树,树是不是自己在动?!”
“闭嘴!”
老大从后腰拔出一把杀猪刀来,刀口磨得森然雪白,挥舞起手臂,照着挡路的枯枝一顿挥砍,枯林哗哗作响,漫天都是飞溅的木屑,焦枯的树枝像在鬼哭狼嚎。
老二总觉四周藏匿着无数流窜的鬼魅,躲在一棵又一棵的树干后窥伺他们,窸窸窣窣地发出尖笑。
“不行,老大,我们还是回——哎呦!!”
老二一脚踩空,两只小腿没入松软的土壤内里,此时已是魂飞魄散,疯狂扒着四周的泥土,蹬动双脚,想要从土坑里爬出来。
“大哥有陷阱,救我!救我!!”
老大手中的杀猪刀霎时掉在地面上,他在土坑旁边僵立着,眼神发愣。
一股尿骚味飘荡开,万没想到,穷凶极恶的老大先吓到尿裤了。
他看到自己的兄弟的脚腕被两只白骨手爪紧紧攥着,骨爪的右手缺了一节小拇指。
这是踏进坟坑里去了!
老大捂着脑袋,因为恐惧至极,转而破口大骂,就这么丢下自己的兄弟,朝着原路疾跑起来。
跑了十几步,陷进坟坑的老二又出现在前方。
鬼打墙。
这回老二半边身子都被拖进了土里,坑洞似乎在坍塌,泥土大片大片地塌进坑底,老大并不敢多看,再一次丢下兄弟朝院外跑去,这般重复五六次,却每一次都会跑回坑洞旁边。
他顿时瘫坐在地。
老二早已被吞进黑暗的深渊,坑洞像一张饕餮大嘴,坍塌着,永远不知餍足,似乎要把整个世界都吞噬殆尽。
就在此时,一些灰色的触须从坑洞边缘攀爬出来,缠上了老大的足踝,更有一团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庞大物体从黑洞中央涌出,它仿佛长着亿万颗眼珠,永远直视着你,洞悉你的每一寸肉.体和灵魂。
老大两颗眼珠爆出,在眼窝剧烈颤动着,理智完全崩塌,坑洞里的怪物超脱于他的认知之外,他眼前开始浮现出干过的每一桩恶事,却根本没能唤起他的良知,这个恶人到现在也只是单纯地不想死罢了。
*
琅玉站在两个狼狈的匪徒身边,垂首瞧着他们,比起是看自己的仇人,不如说在看两个笑话。
根本没有什么深不见底的坑洞,两人将才一圈一圈地绕着这棵枯树疾跑,难怪怎么也跑不出枯林,此时已头晕目眩,噩梦缠身,正瘫坐在埋着琅玉的枯树下,裤.裆被尿渍湿濡了一大片。
琅玉打了个响指,两个贼人眨眨眼,终于从梦魇中脱身,颤巍巍地爬起身,眼前的枯林和白天一样正常,月色清冷,没有半分妖异之处。
“大哥……刚刚是?”
老大狠狠抽了口气,往地面啐一口:“妈的!!真他妈邪门!!”
“还偷不偷东西?不然还是走了吧!!”
老大抖了抖裤子上的尿液,拎起落在一边的杀猪刀,目露凶光:“偷!把老子搞成这样,难道空手回去?!”
“可大哥——”
“只是做了噩梦而已,怕个屁?!真金白银才是实在的!”
噗嗤一声。
一双手破土而出,这回结结实实地抓住了老大的脚腕。
这个恶人终于知道厉害,面色猝然发白,低头一看,是一双惨白的手,指节修长,但和梦魇中一样,唯独少了截小指!
两人拔腿就跑,惨叫着,老大扯着腿,眼见那土里被扯出耸动的东西来,老二这回抢了先机,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换他撂下老大疯狂逃命,这时才恐惧地发现每一棵树干上都缠着灰色触手!
所有的怪物都是真实的。
老大总算挣脱了脚上的桎梏,但那埋在土里的东西也被他完全拉扯出来,老大根本不敢朝后去看,生怕看到一只血盆大口的恶鬼,他漏着尿往院外疾跑,树枝上伸出的触须朝他舞动着,让两个亡命之徒惨叫得更激烈。
爬上围墙,双双纵身一跃——
咔嚓。咔嚓。
是颈骨发出的动静,老大老二跑得太急,竟摔断了自己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