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到办公室的时候,汪橙已经在那儿。
老唐坐在办公桌里,汪橙站在一边,两人走过去站在另一边,两派泾渭分明。
老唐站起来看看高格脸上的伤,关心道:“疼吗?”
这不废话嘛,打你脸上看疼不疼。想是这么想,高格没敢说,“疼。”
老唐问:“医生怎么说的?”
“得卧床。”高格信口胡诌,语气中充斥着不满、埋怨和委屈,这个腔调十分难以拿捏,可谁让人家也是戏精的后人呢。
老唐不再理他,坐了回去,问了问情况,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想把事情压下去,到他这里就算结了,捅到教导主任那里,又丢人又不好收拾。
新同学,新宠儿,江野鼻子里哼了声。
“江野,你为什么动手!”老唐扬起了声调。
江野说:“路见不平。”
老唐连呲带批:“你梁山上下来的?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啊?这种事就得及时报告老师,你插手是想把事情闹大?”
老唐用下巴指指后窗,外边是操场:“跑十圈,一千字检查。”
“主犯还没判呢判我个从犯?”江野肯定不服气。
“还知道你是从犯!”老唐转脸看汪橙,“不管怎么说,是你先动手打伤同学。高格的医药费你掏,并且要真诚的给高格同学道歉,争取人家原谅。”
有老唐撑腰,高格瞥向汪橙,胸脯不自觉拔了起来。
汪橙开口了:“医药费我赔,营养费我也可以赔,我不道歉。”
人看着凉薄,说话也透着无情。
江野觉得这话要从自己口里说出来,老唐当场就得发飙。
但是老唐现在很平静,对江野高格说:“江野去操场,高格先回教室。”
江野极度不满,小声嘟囔:“我算是落后娘手了。”
“你说什么?”老唐没听清。
“我说我先去解个手。”江野反应很快。
“懒驴上磨屎尿多。”老唐挥挥手赶他俩出去。
刚出办公室,高格贴墙拽住了江野。听到里头老唐咳了声,“汪橙啊,学校和省一中交涉过。你家这个情况,我多多少少知道点。你爸爸......”
“他不是我爸。”汪橙的声色里透出股恨劲。
江野僵在那里,心也一点点沉了下去,省城的那个爸爸被汪橙否决了。那么......他真是来找亲爸爸的?
偷听墙根儿挺无耻的,江野想走,但事关自己,这双脚灌了铅似的。
老唐说:“父母与子女间哪有解不开的疙瘩。不管他做错了什么,你是儿子,话不能这么说......”
话没说完,一本书呼呼啦啦砸了出来,正落在江野脚旁。
江野听墙根本来就心虚,吓得拉起高格转身就跑。
“别再提他!”汪橙强压着声音没能压抑住怒火,那几个字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他不是我爸,根本不是!”
*
操场跑道上迎着晨阳奔跑的少年最是好看。
抽枝拔节的身条虽然略微显瘦,却充满朝气。
汪橙蹲在跑道上紧了紧鞋带,江野带着风从他身旁跑过,没有停留。
他这是也挨罚了,江野想。
心里寻见点平衡,看来老唐并非昏君。
江野跑得不紧不慢,很快被汪橙追了上来。
男生的面子总是莫名其妙,虽然同是挨罚,却也不愿他超越自己。
江野加了速度超过汪橙。
两人始终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交流。
汪橙似乎并不刻意和他赛跑,被超过就超过了,无所谓被江野远远甩在身后。
他不追,江野又觉得自己好幼稚。
又跑几圈,江野正口干舌燥,看见高格拿着瓶水在前头等他。加快了速度,临到高格身旁他高高一跃,落下时拍了下高格的肩膀:“算你有良心。”
接过来拧开盖子对着嘴,咚咚咚咚不带停地灌了几口,“爽!”
阳光下的小麦色肌肤发亮,脸上的汗水也在闪烁,身上的气息都张扬着活力。
“桃哥你真帅。”高格一脸崇拜。
“少来!”江野喘着气翻了他一个白眼,“记住这十圈是为你跑的,中午食堂给我要一大份糖醋排骨。”
“桃哥......”高格怏怏道:“对不起,又连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