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星芒嘶声大喊:“橙橙,你妈不肯来见我吗!”
汪橙不看他,也不答话,手在发抖。
范星芒情绪激动:“儿子!你说话啊!”
汪橙仰起了头,他颤着唇:“你有把我当做儿子吗!”
“儿子,爸爸错了,我错了啊——”范星芒往地上躺着的那个女人身上踹了一脚,“都是她!都是她害的!”
警察拿着扩音器喊:“不要伤害人质!你要见的人我们找来了,你不要激动,有什么话下来慢慢说!”
“她是人质?她是人渣、是罪魁祸首、死有余辜!”范星芒双手掬在嘴前,冲着人群大喊:“是她卖了白玉靠!”
周阔海的心揪了起来,这是他一辈子的痛,这把年纪还一直耿耿于怀,他蹙着眉毛望向范星芒。
“杜晓春不要脸,他男人常年卧病,她就往我床上爬!是她告诉我,剧团一日有江玉堂,我一日出不了头。长坂坡的那场演出,是我在桌子上动了手脚,师哥从上面跌下来摔断了腿。”
范星芒跪了下来,啪啪扇着脸,“我他妈不是人啊!趁着师哥住院、雅梅伤心……我他妈畜牲啊把雅梅灌醉啦!”
汪橙紧紧握着拳头,闭上了发红的双眼。
江野揽住他的肩,“师哥,咱们走吧。”汪橙的腿像栽在地上一样,江野没能拉动他。
“我是成名了,我想在剧团干一辈子,我爱这个!偏就来了个商人要买鸳鸯靠,杜晓春动了心思。她找我商量把两件宝靠偷出来,我没答应啊师爷,您信我啊——”
“是她!逼我!拿汪雅梅威胁我!串通了剧院那个电工胡明理,演出时弄坏了电闸。趁着乱,杜晓春用板砖给了我一下,满头血,我扒了白玉靠倒地上装死!完美吗?哈哈哈哈……”
范星芒又哭又笑:“卖了一千万!”
“墨玉靠呢?墨玉靠谁拿走的!”江玉堂喊。
“我怎么知道!”范星芒说:“杜晓春说黑灯瞎火她摸了两把,没找到墨玉靠!”
杜晓春夫家关系硬,把她调到了省城,范星芒和汪雅梅也跟了过去。他们用这笔赃款干起煤矿生意,生意越做越大。
杜晓春丈夫去世之后,她一直想和范星芒结婚,恰巧范星芒和汪雅梅有了猜疑,嫌隙日深。她伪造了一份假亲子鉴定,但范星芒并未离开汪雅梅,反而造成了汪橙的悲剧。
煤矿出事之后,范星芒成了替罪羊,他对杜晓春来说,再无利用价值。
江玉堂喊:“你们把白玉靠卖给了谁?”
“卖给了谁?卖给了谁?”范星芒疯疯癫癫,嘴里嘟囔着,忽然大吼:“他姓汪,卖给了姓汪的!”
他跪在那里薅着杜晓春衣领,恶狠狠摇着她:“你别装死,起来,起来说给他们听!那个人叫什么!”
已被范星芒掐断脖子的杜晓春耷拉着脑袋,她再也睁不开眼,说不了话。
警察正在破门。
“范星芒你不要激动,放开人质,有话你慢慢说—”
“你们敢破开门,我就把她推下去!”
破门的声音停了,他们不知道杜晓春已断了气。
范星芒望天大笑,“为了这个死女人,你们不敢抓我,值吗!”
汪橙突然大喝一声:“你收手吧!”
范星芒松了手,杜晓春跌躺回地上。
他扒着顶沿长长探着脖子,冲着汪橙喊:“橙橙,爸爸错了。原谅爸爸好不好,好不好!”
汪橙站不住,晃着身子后退两步,江野撑住了他。
警察也劝汪橙,劝他答应原谅范星芒,想先把范星芒安稳住。
汪橙咬着牙不住发抖。
“你们别逼他了!”江野大吼:“范星芒!你气死师爷、害了我爸、毁了姑姑、还有我师哥!你叫他们怎么原谅你!师哥,走!”
江野拉着汪橙挤进人群,范星芒大叫道:“谁都有理由恨我,汪橙!你没有!我生你养你教你,你恨我?!你凭什么——哈哈哈哈……”
汪橙顿住脚步,仰着头哈了一口气。
“走啊师哥!”江野双手拉着他。
“师爷——”范星芒神经质一样发着抖,“您老瞅瞅,看我功夫还有没有!”
他站了起来,嘴里“锵锵锵锵锵锵……”念叨着,身上摆的都是空架子,那个曾经辉煌一时的大武生,此时没有一点精气神可言。
“汪橙你回头看一眼,爹再教教你云里翻——”
人群一声惊呼,范星芒从楼顶翻了下来,江野死死勾住汪橙后颈,不敢让他回头。
……
文化大院门口的一辆车子里,汪雅梅一直憋着眼泪。
李逸臣说:“想哭就哭吧。”
她伏在前排的靠椅上,忍了忍,终是哭出声来。
范星芒爱过她,也毁了她。
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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