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橙冷呵呵回一句:“早报了。”
最后一丝幻想就像阴雨天的野外,好不容易划着的火柴一不小心就被无情泼灭。
江野酸溜溜地问:“哪里?”
汪橙答得很快:“北大。”
“什么时候……走?”
“随时。”
“……”
江野低着头,出了好一会儿神,说:“高格要去央戏,明天一早的高铁,你和他一块走吧,有个照应。”
汪橙没接话。
“我给你订票。”江野说。
“不用。明天的票……我订好了。”
“……”
江野从床上爬了两下才折起身,摸过手机慢吞吞操作着。他摁灭手机的同时,汪橙手机响了。
汪橙以为他又要使旧招,说不出口的话面对面也要发微信。他稍许窃喜,打开手机看时,竟是一笔转账。他什么也没说,阴着脸出了卧室。
汪橙靠在门外墙上,半是复杂半是失落地笑了下,江桃桃,你真的一句挽留都不说吗?
一下午江野没有出来,汪橙也没有进去。
傍晚一家人相聚在饭桌前,他俩还是坐在一起,不过没像往常那样总有说不完的话。
因此,餐桌上的气氛变得有些怪异。
江玉堂说:“明天晚上团里开会,安排后半年的工作。你俩……”
“我不去了。”江野瞅着自己的粥,如饮鸩毒似的强喝一口,“我得去辉耀录歌。”
江玉堂眼神从他脸上扫过,再看了眼汪橙,不知道这俩小子为啥又闹了别扭。
“鸳鸯靠都回来啦,长坂坡不能拖着不排。”周阔海放下筷子,“大柱打了多少回电话,要演曹操。也好,总比闷在家里强,俩小的别拖人后退。”
“曹纯呢?曹纯谁演?”江野耷拉着眼皮,闷闷地问。
曹纯是曹操的堂弟,在这出戏里与七进七出的赵云惺惺相惜,两人有三场打斗,这三场是戏核儿。
江野演赵云,曹纯自然要汪橙来演,问都不用问。可他现在问了,大家都看向汪橙,不知这里头有什么问题。
汪橙不说话,向来就是冷倔的脾气。
“宝宝?”汪雅梅叫了他一声。
江野脾气犟,汪橙不说他得说,“师哥,你要走总得给家里人说一声吧?”
李清芬惊讶道:“要走?往哪儿走?哦,江桃桃,你又欺负人了吧?”
江野没来及解释,汪橙“嗯”了声,委屈地起身回屋了。
江野:……
我操,这人真够……闷着头耍贱。
汪橙回屋气得够呛,他那贤惠师弟已经将一大一小两个行李箱端端正正摆放在地上,衣裳、日用品收拾得停停当当。江野进来时,他还在对着那堆行李较劲。
江野说:“你看看还少什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汪橙没吭声,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的墙和门都换成了玻璃的,里头看得见外头,外头看不见里头。
水声传了出来,他哥在洗澡。江野敲了两下门,流水的声音停了。
“明天一早我要去辉耀,就……不送你了。”他背对着门,不让汪橙看见自己的表情。他也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他知道,一定很难看。
水声又响了起来。
江野撅着屁股爬上床,心累。安慰着自己,十一他就会回来,过年也会回来……回来顶个屁用,他回来了,我不一定在家。
明日一别,再见真是遥遥无期。
身边轻轻一陷,汪橙躺在了他身旁。浴液的薄荷味钻进江野鼻孔,浅淡清爽,他特别喜欢闻,而此时爬在那里看了眼汪橙,又把脸别到另一边。
“明天为什么不去送我?”汪橙问。
他不回答,汪橙翻身压在他身上,唇蹭着他的脸,“怕哭?”
“哭毛。”江野连耸带推把人弄下来,“你要压死我了。”
汪橙伸手想把他往怀里勾,江野曲腿挡在中间。
“我要走了,再见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所以呢?”
汪橙像是故意惹他,“所以,我们两个月的约定还算不算数?”
江野果然恼了,跪起来把空调被、枕头、抱枕,所有够得着的东西全砸在汪橙身上,把人给活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