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身体蓦地僵直,话音像被硬生生掐断一般中止,目光变得呆滞。
同伴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了?”
只是瞬间,那守卫又恢复了正常,他搓了把脸,凝滞的眼珠开始灵活地转动:“嗨能有什么事,大半夜还怪冷的。”
白衣人的手收回袖中,悄无声息地离开。
半个时辰后,城门换防,两人两骑自远处奔来,容衍勒紧缰绳,骏马扬起前蹄,停在城门口。
“今晚可有异动?”他高踞马上,亮出腰牌,视线扫过城墙上下数十守卫,高声问道。
立即就有城门校尉走出来:“报首辅大人,今晚无异常!”
宁长风冲他轻轻摇了摇头,表示的确什么都没感觉到。
容衍掩下眼底忧色,以首辅的身份发布了第一道命令。
“即日起,金平城全城警戒,不出不进,任何人不得有违!”
……
这道命令来得太急太突兀,以至校尉愣了片刻,正想斗胆询问守备大人和知府大人为何没有一同回来,就见容衍手掌一翻,益州军备的虎符赫然出现在他掌心。
“调集府城内所有重炮,蓄势以待。”
虎符出手,校尉立即咽下心中疑问,当即照办。
金平城局势瞬间紧张起来。
守备官兵举着火把连夜敲开城中百姓家门查问行踪,可疑的一律带走集中看押……
一时城中灯火渐起,吵嚷得如同白昼。
宁长风站在星象台顶,整座城池的动静尽收眼底,跳动的火光在他眼瞳中闪耀。
“这个方法作用有限,有些人蛊虫入体时日尚短,连自己都不能察觉,盘问不出来什么的——”他低声自言自语,运起手中异能。
绿色光团亮起,尚未凝聚便被一只手打断,容衍握住他掌心,眼底溢出不赞同。
“金平城十几万人,你的异能能甄别多少,还要不要命了?”
宁长风顿了顿,掌心的能量熄下去,面上却闪过一抹肉眼可见的焦躁。
他甩开容衍的手,在星象台上踱来踱去:“那白衣人如此明目张胆,分明就是留有后手,你们根本不会有还手之力,城门口的重炮充其量只能抵过一波活尸冲击,若是城中再沦陷——”
他猛然闭嘴,坚硬的下颌线在月色下绷紧。
他不敢再想下去。
以前常听人说,人无所得便无所失,得到越多反而越害怕失去。
他不再是那个孤勇无畏的宁长风了。
高楼风声烈烈,吹得他耳膜鼓痛,那些跳跃的火光仿佛某种催命符,一下一下击打在他心脏上。
宁长风捂住胸口,泵动的心尖上有一处是灰白静止的,那里永远没有了血液。
他深深呼吸一口,满肺寒凉。
他说:“我不想——”
余下的话被他咽入喉间,无人得以听见。
第82章
火光与喧嚷声充斥了一整晚。
宣和捂着被子躲在床上瑟瑟发抖,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知府院内火烛通明,半夜突然来了一队官兵手持刀戟守在门外不许她进出,不时有厉斥声传来,铁甲摩擦声在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快到天亮时这些可怕的声音才消停点。
宣和从被子里小心翼翼地钻出个脑袋,顶着红肿的双眼打开门。
“铿”一声兵器交接声响,两道长戟架在面前,值守两侧的官兵目不斜视,一脸肃色。
宣和又是一抖,颤着声音道:“我……我想……”
话还未出口就被打断:“首辅大人吩咐全城戒严,所有人都必须待在家中不得外出,街道上但见活人走动立即射杀!”
宣和眼睛更红了:“连阿衍哥哥也不能见么?”
守兵并不知容衍名讳,只一板一眼道:“不能。”
宣和绞着手指,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双唇紧紧抿起,却没有像以往几次那般退回房内,脚像扎了根似的站在门口,彷徨无措地低着头。
她自幼被养在深宫,目之所及都是宫墙内窄窄一方天地,遇见容衍后更是被保护得滴水不漏,从未有人对她如此凶恶过。
宣和很想见一见容衍,告诉他自己很害怕。
她性格善良胆小,一个人会害怕,打雷下雨会害怕,见到虫子会害怕,连路边上跳出一只青蛙都能吓唬她半天,以往这种时候容衍总会沉默地出现在她身边,听她絮絮叨叨说些闲话,直到陪伴她睡过去。
那个阴郁少年像个保护神一般,有他在的地方永远不会有黑暗。
十年后的容衍却将她独自锁在房间内,任凭她哭肿双眼都不闻不问。
这十年,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