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价就是它会被永远困在这具丑陋恶心的蛊虫体内,不得往生。
但是没关系,只要宣和活过来,它就算只能远远地看着守着,也知足了。
母蛊的口器翕张,腥臭涎液往下滴落,它操纵成千上万的活尸开口:“你居然喝下了原液,我要吃了你!”
容衍目光扫过蛊虫盘在山头的庞大身躯,轻而易举便透过蛊虫漆黑扭动的身躯找到了它藏在体内的能源核心。那是一颗和宁长风的相仿的珠子,正往外散出丝丝缕缕蓝黑色的雾气,那些雾气逸出体外,无声地牵住了每一具活尸体内的子蛊,操纵着它们的一举一动。
原来如此。
他掌心聚起异能,朝母蛊的迎面撞来的头颅拍了下去。
母蛊一时不察被拍得一偏,硕大身躯朝半山腰砸去,趁此机会容衍纵身跃上它的背部,将异能灌注指尖,划开它黏滑的躯体,伸手朝里探去。
母蛊受痛挣扎,毒液呈散射状喷出,硕大的躯体坠落山谷,翻滚扭曲成一团,高大的树木被它的毒液拦腰蚀断,虫躯碾过之处万物枯萎,生机断绝。
容衍死死抠住母蛊的躯体,被毒液溅射到的地方迅速腐烂,露出森森白骨,又在木系异能的催化下新生出血肉,如此往复。
白骨与血肉交替出现在他身上,犹如在地狱与人间不停转换的罗刹。
难以言喻的疼痛侵蚀着他,容衍的手却始终很稳,坚定不移地深入母蛊体内,直到攥住那颗蓝黑色的珠子。
“不——”
挣扎扭动的身躯突然停下,颤抖着蜷缩成一团,成千上万的活尸口中发出悲鸣:“求你——”
容衍没有听它辩白。
他被腐蚀得只剩白骨的五指攥住那颗散发着蓝黑雾气的能源珠一扯,母蛊发出一声震彻山野的嘶鸣,庞大的身躯猝然倒地,失去了生机。
无数朝山谷涌来的活尸随着能源珠被扯出,齐齐停在了原地。
纷乱的山谷骤然一寂,只余漫山烟尘飞舞。
容衍被甩飞出去,撞倒一株枯树。
血肉迅速在他森白的手骨上覆盖,眨眼恢复如初,他单膝跪地,捂着胸口剧烈地喘息,山谷空荡无声,他耳边却震耳欲聋,吵闹得很。
姚厝的声音自能源珠里传来,传进他脑海中:“就算那个人类给了你能源核心又怎样?我的灵魂不死不灭,随时可以降临在另一个世界,你们永远杀不死我!”
掌心的能源珠在鼓动,有什么东西似要从里面挣脱而出。
容衍收拢五指,喘息声如风箱在他胸口拉锯,巨大的能量消耗令他身体逐渐僵直变冷,心尖有一处突然变得滚烫,那里搁着宁长风的一滴心头血,正源源不断地暖着他的心窝。
他感受着心口的暖意,突然急促地笑了一声,低声喃喃:“是吗?那就一起罢!”
言毕不等珠体内的灵魂逃窜而出便将能源珠硬生生摁进了体内!
能源珠甫一入体,便被宁长风的能源核心缠上,丝丝缕缕的绿色光团与蓝黑雾气纠缠,阻止了它的逃窜。
姚厝惊慌失措的声音自体内传出:“你疯了吗,两种源性不同的能量——你会爆体而亡的!”
容衍踉跄着爬起:“我做事,从来不喜欢留后患。”
“疯子!疯子!放我出去!”
蓝黑雾气歇斯底里的挣扎,却被能量光团困住,死死囚禁在他体内。
容衍一步一步朝山谷外走去,他走得很慢,两种能量在他体内撕扯缠斗,脆弱的肉身承受不了如此巨大的冲击,以致他七窍不停有鲜血涌出,最后连皮肤都在往外渗血。
他找了一处视野还算好的地方坐下,从这个角度能看到那个通往山腹的小小石门,从那里进去便能看到十里桃源,桃林深处有一座他亲手盖起的小楼,里面睡着他的夫郎。
剧烈的撕扯感折磨着他,容衍只觉得每一寸皮肉血脉都要被体内打架的两种能量撑爆,姚厝喋喋不休的怒骂充斥在他脑海,他突然就有了闲聊的兴致。
“其实我骗你的,宣和假死而已,我亲自送她出的盛京。”
“但是她不肯原谅我,便与我断了音讯,择了一处地方隐居。”
姚厝的音调蓦地拔高,尖声道:“她在哪?在哪?”
容衍被吵得脑仁生疼,便闭嘴不言,静静等着姚厝的声音从质问变成哀求。
“她在哪里,求求你告诉我,我死,我马上死,求你——”
祈求声逐渐变得卑微而颤抖,容衍却不为所动。
一步错,步步错,每个人都要吞下自己亲手种下的因果,无人幸免。
鲜血不断从他体内渗出,洇进泥土里,埋藏在地底的草籽迅速发芽,顶端开出一朵白色的小花。
回望他淌血走过的这一路,已是繁花似锦。
容衍勉力抬起手指,拨弄了一下那随风摇曳的白色花瓣,指尖渗出的鲜血滴落在叶片上,深绿的叶脉便染上丝丝红色,那丝红线沿着茎秆往上,将花瓣也染红了。
他这才满意地扬了扬唇角,垂下眼睫道:“还记得你第一个攻陷的村庄么……此刻宣和应是你活尸大军中的一员。”
姚厝哀求的声音骤然一停。
“不,你骗我——”凄厉的声音犹如实质穿透容衍的脑海,他捂住痉挛的胸口,身体朝前一挺,再也承受不住暴走的能量,整个人瞬间消散成风。
一颗能源珠自原地缓缓升起,绿色光团与蓝黑雾气相互交缠,旋转着向上腾空,消失在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