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珏怔住。
季雪满抬头看他,笑意浅浅:“叶珏,我想回澄微山。”
*
当初约好的三日,转眼变为二十余天。
对于修士来说,不到一月的时间不过弹指一瞬,可再回到澄微山时,却是物是人非。
叶珏感触尤深。
云渚小庐丝毫未变,未染尘埃,门前草地的绿芽已抽出半截手指的长度。圈养在东西二侧还没吃完的飞禽走兽也还在那,没能跑掉,就是无人喂食,饿得头晕眼花奄奄一息。
隔着老远,一听到有人的声响,这群动物一个个原地复活,在围栏里叽叽嘈嘈热闹起来。首先出现在视野平地里的是绿色的身影,它们没管,直接看向后面跟着的红色身影,毕竟这才是主管他们伙食的负责人。
只是,等叶珏冷厉地往圈栏里一扫,上一刻还闹腾的动物们霎时噤声,纷纷缩起脖子哼唧着蜷缩靠在一起,不太灵光的脑子里还在想,好奇怪,明明长得一样,为什么感觉又不是同一个人呢?
云渚小庐周围很快安静下来。叶珏上前推开门,季雪满缓缓走进屋内。
“休息一会儿吧。”叶珏替他铺好床褥,回头喊他,发现季雪满正垂首站在窗台前。
叶珏站定在他身后:“在看什么……”
他没了声,眸光微微闪动。
棕褐色的花盘里,移植的雪晴兰的芽蔫成黑绿,与底盘的黑泥近乎同色,还未盛开便已枯萎。
当初,他是叶折瑾,并不懂季雪满栽种的是何种植物,但现在的他很清楚,清楚雪晴兰盛开与枯败的寓意。
“死后长眠,也不多这一时。”季雪满忽然回身道,叶珏反应过来他是在应自己喊他休息的事。
他很想纠正季雪满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可张了张嘴,说出的只有:“嗯,你好好休息,我去外面守着。”
叶珏走到外间,透过帘子看见季雪满躺下,又转头看了花盘一眼后,轻手轻脚关上房门,熟门熟路朝棚屋下的圈栏走去。
房间内,季雪满睡眠尚浅。
不多时,一道阴森寒意笼罩在身侧,他猛地睁开眼,扭头便瞧见一条红色花斑蛇盘在他床头。
是分泌情丝缠毒的赤欲蛇,正对着他吐着猩红的蛇信子。
季雪满倒未显出慌乱,慢腾腾坐起,正视面前的赤欲蛇,目光沉着,语气肯定道:“是你咬的他,下的毒。”
被问话的欢月忙化出人形,爬下床深深叩头,十分诚恳道:“季公子恕罪!欢月也未能料到,给那傻子下的毒会转移到您身上。当初的确是我鬼迷心窍,想让那傻子中情毒,我好借机吞噬他,但他实在太厉害,我没能拦住。天地可鉴,我从没想过害您!”
这是实话不假,澄微山是季雪满来了之后才有充沛萦绕的灵气,由此他才能摘取机缘修炼成人形。对欢月来说,季雪满是真正的恩人,哪怕他现在只是一小妖,也是懂得知恩图报的。
欢月解释一遍后,怕季雪满不信,信誓旦旦保证道:“公子,您信我,若我说的都是假的,就不会来找您了!至于先前我不敢露面,是怕那傻子将我灭口……”
“灭口?”季雪满觉得这个词用得奇怪,以为是叶珏想要报仇。
“是啊!”欢月急急说道:“虽然是我咬的那个傻子,故意骗他,但其实也是他自己要求的!他当时说,想和您共度春风,又怕您不同意,便应了我的主意,借中情毒之机会哄骗您。”
“哄骗……”季雪满怔怔重复这两个字。
欢月一瞧,便知他还不知真相,使劲点头:“嗯嗯,就是哄骗!他是不是跟您说是被我偷袭的?那都是我教他的说法,是他骗您的!欢月有罪,欢月知错,恳请公子降罚!”
说罢,他又重重磕了一个头。
“这样啊,哄骗。”
季雪满低头,肩膀微微耸动,轻笑出声,笑得欢月头皮发麻。
“是他,不足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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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狗:同一个妈,为什么钟御就能抱老婆回家?
我:属于是心里一点b数都没有了。
第40章
欢月对季雪满的反应感到发憷和疑惑。
他小心试探询问:“您……怎么笑了?不生气吗?”
“有什么可气的。”季雪满敛了笑意,似在诉说一件最平常不过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再仔细计较有何必要。”
欢月无话可说。
他好像明白季雪满的意思了。非是季雪满对叶珏够宽容,轻松原谅他的欺骗行为,而是根本不在意,所以不会有失望之说。
但叶珏有幸能逃此一责,欢月自认他做不到。情丝缠由他们赤欲蛇分泌而得,他最清楚情丝缠的危害,何况季雪满的状况一看便知好不到哪去。
他心底充满浓浓愧疚感,一定得做些什么来弥补赎罪,否则数百年之后,即便他修炼得道,估计也过不了天道拷问,直接被雷劈死一命呜呼。
欢月先是问:“您体内的情丝缠是否已全解?”
季雪满有片刻的迷茫。情丝缠毒发最初的几次,他都是和叶珏双修来缓解,在出事之前,他计算过,再有两次便可清尽毒素。
然后,就发生一系列的事,情丝缠发作数次,一次比一次狠毒,消耗掉他的修为,余毒却始终未能清掉。
哪怕前几日他和叶珏在绛仙谷又做了一次,但他没让叶珏射进来,除了纾解情潮,其余是半点作用未起。
欢月见季雪满陷入沉思,再结合他的身体状况,猜测他体内毒素应还未全解,于是大起胆子来,自告奋勇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欢月有一法子,能为公子清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