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明祎唇角弯出美妙的弧度,杜衍微笑又叹气,“春休就是让你气我们的,你不晓得,她可坏了,性子霸道。”
顾锦瑟却说道:“霸道的性子,也许只是不想让自己受委屈罢了。”
杜衍微怔,她是饱受宠爱长大的,从没有体会过不公。她是女官中年岁最小的,太后看重她,前面姐姐们将事情安排得很好。
夕阳西下,三人影子倒映在地面上。
“我喜欢春休先生的性子,她做事都很有道理的,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她会准备许多粮草,可惜我娘不喜欢她了。”顾锦瑟哀叹一声,试图从杜衍处撬开缝隙,“你可知晓春休先生成亲前的事情?”
“不知道,我才多大,婚嫁历来最不可说的事情。”杜衍摆摆手,过去这么多年,顾锦瑟什么都不知道,可见是长辈们隐瞒得好,她不会傻到揭露。
顾锦瑟又落空了,气呼呼地拉着明祎离开。
离开的时候,顾锦瑟想骂人,明祎捂住她的嘴巴,“再不归去,虞夫人就不让你出门,顾先生。”
先生二字说得情意绵绵,顾锦瑟登时就不恼了,眉眼含情,唇角染笑,再是快活不过了。
顾锦瑟登上顾家的马车,明祎站在府门口送她,“过几日,我会去看你的。”
“怎么看?”顾锦瑟觉得哪里不对劲。
明祎不说,催促她上车,“阿瑟,等我,我不会用笼子囚住你的。”
顾锦瑟浑然不在意,摆摆手,自己上车回家了。
明祎目送马车离开,看着尘土飞扬,等车影消失后,自己转身回府,而杜衍坐在桌旁,姿态未动。
脚步声迭起,杜衍唇角露出一抹微不可查的笑,“你们究竟在做什么打算?”
“春休先生做的总没错。”明祎走进,难得的调皮,眯着眼睛,伸手扶正杜衍发髻上的簪子。
杜衍感受到一股力量,自己伸手摸摸发髻,“我总觉得不简单,春休不做则罢,但凡动了心思必会惊天动地的。”
明祎不答话了,伸手抓了酥糖来吃,杜衍听到声音也去拿了一块,询问:“她晒黑了吗?变胖了吗?”
“没有,一如既往的好看,成熟了些。”明祎没生气,觉得杜衍有趣,道:“她眼下‘病入膏肓',不会常来找你的,等过一阵子就好了。”
杜衍不说话了,这两人嘴里问不出一句话,直接赶客。
明祎笑吟吟地走了,回去让人送了一车补品去顾府,虞氏照单全收,就差明码标价。
顾锦瑟躺在躺椅上看着近来女学支出的账簿,除去京城外的顾氏女学外,其他女学都归入朝廷名下,六部拨银子,与她没什么关系。
华灯初上,春休来府,虞氏挡在门外,不给她进来。
顾锦瑟笑出了声音,将账簿放在桌上,屋内熏香袅袅,在空中徐徐散开,灯下人影憧憧。
虞氏不理会她,接过账簿看了几眼,问道:“你今日见到杜衍了?”
“嗯,瞎了。”顾锦瑟轻吐出一口气,‘瞎了’两个字太过沉重了,几乎如石头般压在心口,让自己怎么都过不去。
虞氏抬首,打量自己的女儿,见她神色如旧,便不再提,道:“早些休息。”
回到京城,就没有那么自由了,处处被人盯着,虞氏知晓如今的地位,也不见客。
春休依旧被挡在门外。
过了两日,圣驾驾临,明祎坐着龙辇,领着三千禁卫军与百官,华盖如云,威仪万千。
顾锦瑟听到下人的言论后笑得躺在躺椅上起不来,阿娘不见人家,人家摆足了帝王仪态,你不敢不见。
虞氏去接驾,顾锦瑟爬上床,扯下锦帐躺着,一帘之隔,旁人也看不见她的脸色。
帝王驾临是无上容颜,虞氏铁青着一张脸,旁人只当她为女儿的伤势着急,怎么都想不到她是不欢迎明祎。
百官留在门外,明祎在虞氏的‘带领’下入府,春休与子规站在门口说话。春休看着顾府二字,子规看着天,悄悄说着话。
子规问:“我猜这位顾先生定然身子康健。”
春休疑惑:“如何看得?”
子规悠闲答:“若真照传言这么说,她会疯。”
春休哼了一声:“指不定陛下早就忘了,四年未见,多少个日日月月,只怕早就忘怀了。”
子规冷冷道:“若是忘了,顾先生回京做什么?就算死也该回余杭。”
春休试图解释:“京城内大夫多,自然是要来京城救治的。”
子规依旧不信:“怕是有什么阴谋诡计,春休先生,你说这场局该怎么解?”
春休继续看着匾额,并不想接话。子规终于将视线从天下挪下来,恩赐般落在春休的面容上,冷冷一笑道:“你们所谋,怕是后位。”
“那又如何?她担得起。”春休语露锋芒,与子规对视一眼,“除了她,你说,谁能担得起?”
这些年群臣建议明祎成亲,暗自推举许多年岁小的郎君将军,每回刚一说起就被明祎以理由拒绝,江山未平,她便不言成家。
子规眼神落寞,再出口,已有几分敬佩:“先生大才,还请解惑。”
春休静静的看着她,她立即打起精神,春休言道:“我偏不告诉你。”
子规一口气没气上来,气得脸颊通红,狠狠甩了袖,转身去寻南风说话。
南风正与一国公爷说顾先生的事情,国公爷断言:“这位顾先生活不过半月了。”
其他人附和,南风一时无言,半月前她还收到了顾锦瑟送的一对美玉,质地极好,分明还是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