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浅闻声合上折子,“沈小公子一旦侍寝,势必耽搁陛下至少三天的政务。近日北方洪涝成灾,南方却赤地千里。臣以为陛下还是忍一时之渴,救黎明百姓为重。”
沐凌轩一挑眉摔了笔,“你趁朕不在将他赶出长景宫,朕没说什么。三日了朕见不到他,心里闷得慌,折子也看不下去。”
君浅坐正,斟了一杯茶,淡淡道,“如若沈小公子如此左右陛下的心性,臣建议将他送出宫外。万不得已,还有赐……”
“你敢。”沐凌轩未及君浅说完,伸手狠狠抓住他端着茶杯递过来的手。
眼神冒火,又像能吃人。
君浅垂着眼眸不看他,轻声道,“陛下,您弄痛臣了。”
低头见自己抠进君浅苍白皮肤里的指甲,慢慢渗出血丝来,沐凌轩这才松了手。
他站起身来,踱步到窗前拨弄着芍药花,又露出嘲讽般的笑意,“你也知朕‘饥渴’。远水解不了近渴,不如,你替他来?”
他咳了声,“就在这儿,把裤子脱了。朕倒要看看,你比他强几分?”
君浅翻开一本折子细细看着,脸上看不出一丝波澜,“陛下是九五至尊,不必每次说这般有失身份的话,只为和臣怄气。”
沐凌轩突然狠狠一拳捶向窗棂,“朕是认真的。”
君浅默不作声,站起身来。
他真的拉开了衣带。
露出衬裤,解着裤带。
听到身后衣物落在地上的响动,沐凌轩突然脸色苍白,嘴唇发颤。
“算你狠……你不走,朕走!”
他咬牙切齿,一眼也没看低头立在一旁的君浅,狠狠“哼”了一声,径直出了御书房。
“皇上!”沐凌轩快要走出大门时,君浅突然唤了他一声,“皇上莫要忘了,当年和臣说过的话。”
沐凌轩愣了两秒,低声道,“朕当然不会忘记。”
御书房内空空荡荡,静寂冷清地落针可闻。
过了好一会儿,忆香端了盘糕点进门,“裴将军说,见您三日都没出御书房,怕您累着。这是您尚未入宫时,最爱的城西詹记红豆糕,还热乎着。”
只是她见君浅低头理着衣裳,回想起方才远远瞧着沐凌轩怒气冲冲出了御书房,大约也明白方才沐凌轩又给了君浅难堪。
君浅仍跪了案前坐定,继续翻着折子看,“端回去。告诉他马上去风华殿,今晚皇上要在那里过夜。”
忆香突然心有不甘,怯生生试探道,“公子,裴将军三番五次来,您是不是还是见他一面……”
“上次若不是他来踏雪宫闲扯,刺客根本不会有机会伤了皇上!”君浅突然狠狠将手中的折子摔到了案上。
他旋即又恢复了平静。
“你去踏雪宫,将书房悬着的那把剑赐给他。”君浅又拾起折子翻开,云淡风轻,“身为身系皇城安危的大将军,如若连把能保皇上安危的剑都没,我可以赐给他。必要时,他还可以用来自尽,以谢皇上。”
忆香噤若寒蝉。她刚出了门,遥遥见着一个小太监,做贼似地四处打量张望着,瞅见忆香出来,赶紧上前扯住她的袖口,将一张叠得小小的字条塞在红豆糕下头,一溜烟跑了。
忆香并不惊诧。这是丞相安插在冷宫的眼线。
她赶忙进门将字条递给君浅。君浅打开看了看,脸色突然大变。
上头只有两句话,“弟为兄除妖患,求兄保芮家平安。”
君浅一眼便看出是芮雨的手迹,不知他如何竟将沈云景弄到手,意图除掉他为芮阳复仇。芮雨想,沈云景定是君浅的眼中钉肉中刺,亦有巴结讨好之意,只求君浅保芮家的平安。
忆香偷偷瞥了眼字条,脸上刚漾起一丝喜色,君浅却将字条递给她,“派一个苏衍不认识的小太监,将这字条原封不动给他,让他马上转交皇上。”
……
云景睁开眼时,浓浓的血腥味将酸腐的尘土气息几乎全部遮掩。周围点满了灯盏,将破败阴暗的地窖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他正躺在一个熟悉温暖的怀抱。沐凌轩的龙袍随意搭在一旁的木桌上,只穿了明黄的里衣,好让他能舒服地趴在自己怀里。
“皇上!皇上!”
回想起方才宛若坠入地狱般的遭遇,云景突然发狂一般大哭大叫起来。
他哭得浑身颤抖,死死搂住沐凌轩的脖子,指尖都攥得泛白。眼泪将他胸前的衣襟浸得湿漉漉地。
“别怕,朕在这儿,没人敢伤了你。”沐凌轩紧紧搂着云景,轻轻拍着他的肩,在他耳边低语安慰。
无论是身边的苏衍还是裴英,这些年从未见过沐凌轩如此温柔地安抚一个人。
苏衍犹豫了下躬身道,“陛下,要不奴才先送沈小公子回去?”
沐凌轩一冷笑,并未搭理他。
云景稍稍抬头,恍惚间只见“老魏”的脑袋已是滚到了自己和沐凌轩的脚边,眼睛瞪得像铜铃,惊恐地盯着自己,忍不住“啊”地一声轻呼,再次将脸埋进了沐凌轩的怀里瑟瑟发抖。
他没有看到,几名侍卫已经遵命在地上挖了五尺多深的洞,芮雨的身子几乎全被埋了进去,只剩下一颗血淋淋的脑袋露在外头。
他披头散发,左眼被挖成一个血淋淋的黑洞,眼珠盛在右眼下方的碟子内。右脸的皮肤被活生生剥了下来,露出鲜红的肌肉纹理和白森森的牙齿。连苏衍瞥了一眼,都低下头不忍再看。
沐凌轩故意没叫人拔了他的舌头,就是为了云景醒来后听到他说话。
一盆冷盐水径直芮雨从脑袋上泼了下去。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