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珏歪头靠在闻人瑜肩上,笑着说道:“琼之不是特意把廖云书那小子带上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叫人给廖桀送去了书信。算算日子,四方城的人应该早就跟着一同来了,收到那封信可不火急火燎带人来救,只是廖云书若是知道琼之你这般诓他上了贼船,怕是要伤心好一阵子了!”
这番话说得当真是酸,说完还要抬头瞅瞅闻人瑜的脸色,见他只是微微一笑才又放心靠了回去,双手把玩着闻人瑜的手指,一边闲聊起前阵子的事,“说起来尹枭倒是滚得利索,先前廖云书见他那副咬牙切齿的模样,这些日子竟没有再追?是不是琼之你又做了什么?”
“廖少侠到底是年纪尚轻,总还要些日子才能想清楚自己的感情。我只是劝他出来一道游玩,兴许心思能敞亮些罢了。”
萧珏闻言打趣了一句,“老狐狸!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妖精!”
“呵。我是妖精,你是什么?”
“爷自然是得道高人,专收你这种妖精!”说着便一把搂住闻人瑜的胳膊,这次萧珏在被拍额头劝退之前抓住了对方的手,顺势一个旋身坐在了闻人瑜腿上,随后便整个人压了上去。情到浓时,叼着闻人瑜的耳垂小声呢喃道,“外面都是人,琼之可得小点声叫。”
他唯有面对闻人瑜时像个急色鬼似的,也或许是多年苦恋终得偿一般如何都要不够。
旁人都说小别三日胜新婚,他却是半分兴致不减,若不是前阵子正事烦扰,只恨不得关起门来日日同人做那档子事。如今大仇得报,哪里还有什么忧虑,便是在马车上也那么多顾忌,整日缠着人求欢,闻人瑜又是素来惯着随着,这一连三五日竟没见闻人瑜下几趟车。
偶尔下车解手,也多是萧珏缠着一道。
只是苦了随行的侍卫,每每那车里传来了些许动静,他们便只得驾马或前或后让开些,驾车的那两个避无可避,只能努力装作什么都听不到,到后面连车夫都轮换了几波,一日里见都约莫有四五张不同的面孔。
胡闹了三五日,车队已缓缓近了麓王筹谋的五道岭。
萧珏也就没再闹闻人瑜了,毕竟他们之中唯有闻人瑜武功最高,他虽爱胡闹,却并非不知轻重。
五道岭山路险峻,行道又窄又险,萧珏命人刻意伪造出无法通行而转道的痕迹,借机换了条道走。他们依旧如常行进,全然不似察觉异常,换的那条道虽然宽敞却也不是官道,人迹罕至,为的就是给麓王私兵一个错觉,教他们觉得这里动手同样不碍事。
“传令下去,叫所有人内里都换了软甲胄去,以防上林驻军暗箭。敌暗我明,务必谨慎行进!”
萧珏借着车马休整的功夫下了马车,他们早有准备,但敌暗我明,终归还是要提防些。待回了马车,见闻人瑜正将烈酒浇在刀刃之上,他低着头细细擦拭着那柄长刀,察觉到萧珏进来才收刀入鞘,抬头问道:“一切都嘱咐好了?”
“嗯,近卫都会换上软甲胄,若有暗箭,当可抵挡一些。可惜赤婴不在手中……”萧珏神色凝重了些,可说不担心是假的,外面的侍卫不似他们在马车之中尚有一层遮挡,那软甲能护得住心肺胸腹,可却护不住头颈,若是不甚中箭,仍是要命的,“苏招没有发烟火来,想来是上林驻军那边并无猜疑,只是不知廖桀的人是否能及时到。”
“玉郎,一切有我。”闻人瑜拉住萧珏的手,将人搂在怀里宽慰,“届时你只需稳住心神,将自己顾好,这擒贼先擒王的事便交给我来做。再则廖云书那边,我们并非事先支会,待会儿我去叫他一道坐着。那也是个聪明孩子,只是同我少年时一样,有些莽撞性子,你待会可得把人稳住了,我虽然利用了廖桀,可若是他的爱子真出了事,只怕日后也是要结仇的。”
“不行!我不能自己安稳,放你去冒险!我同你一道,让廖云书在马车里待着就是!”
“玉郎,并肩作战和莽撞行事可不一样。你要做的,是稳住人心,一举歼敌,可不是没头没脑卖命。”闻人瑜转过身,双手萧珏的脸,两人额头轻碰在一处,“我信你能消我背后之忧,你也要信我,能解你忧患。咱们彼此信任,联手对外,也是并肩作战,并不是谁看着谁犯险。再者,那些虾兵蟹将,你觉得会是我的敌手?”
萧珏轻摇了摇头。
“可…唔!”他还想说什么,只是一开口就被闻人瑜堵住了嘴,一时竟也被吻到有些失神,待回过神时,闻人瑜已下车去找廖云书去了。
隔了会儿,廖云书上了马车,闻人瑜却没有回来,而是要了匹备用的马,走在了车队的最后。
“萧兄,你同闻人前辈是否有事瞒着我?”
廖云书确实如闻人瑜所说,是个细致聪明的人,纵然上车后萧珏对他爱搭不理仍同往常一般,但还是教他看出了些许端倪来。他也是个直率性子,既想到了便直接问了出来。
萧珏本该是稳着说的,可他这次却没有听闻人瑜的,而是选择直接同廖云书交待了来龙去脉,并拜托廖云书看顾着闻人瑜的安危。
“我知道以琼之的武功,原不该我担忧,可我没办法不想!只能拜托你,廖城主是我诓来的,我承认有利用你之心,但这一行人里唯有你的武功信得过,我只能求你了!帮我看顾着些,来日你要我萧珏做什么都行!”萧珏自不会忘了自己的职责,他要做的是带领近卫搓灭麓王的阴险用心,可他却无法真的宽心不去想闻人瑜的安危。
“你……”
廖云书深知萧珏对自己的敌意从未消过,在误打误撞得知师徒二人的情愫时,他便已更加明了萧珏从前的敌视由何而来,可看着面前人向自己低头,他确实有些意外。
“给我父亲发书信的是闻人前辈,对吧?”廖云书看了萧珏许久,忽得说出这句话,待看到萧珏震惊的眼神心中便可确信。以他对萧珏的了解,对方即便是想也只会希望自己立刻消失在眼前,更何况那日劝说自己一同来散心游玩的是闻人瑜,细想想便知道这般周密稳妥的计谋必不可能出自萧珏之手,“萧兄,我廖云书并非小肚鸡肠之人!闻人前辈是我心中敬仰之人,今日即便你不同我说实话,我也绝不会坐视前辈的安危于不顾。我知你二人关系非同寻常,你方才既将利用之事揽在自己身上,那么那书信,我也会同父亲说明是我托请前辈所写,你我之间不欠什么。”
“……多谢。”
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感谢,廖云书微微一笑,二人化干戈为玉帛。
另一边,苏招带人伪装成麓王的使者,跟在那上林驻军将领陈翀身边,他三人皆换了身文士宽袖袍,年纪看着不大又长得白白净净的,而那宽袍肥大,软甲胄穿在里头也丝毫不显,看起来就不像是练家子,是而陈翀等人压根没有提防。
“看我手令,待马车近前便一齐放箭,得手之后同后方王爷的亲兵合力围杀!”探子回报说桓王的马车已近,陈翀赶忙吩咐手下隐蔽起来,他则躲在树后,只待那马车近些时,便放箭诛杀萧珏,“今日得手后,还望使者回去同王爷多多美言几句!”
“陈将军放心。”苏招双手拢在袖中,看似文文弱弱,实则已摸到了宽袖中暗藏的短刀,他笑眯眯地打量着四周拉满弦的弓箭,对那将领夸赞道,“陈将军只带着了您的神弓营出来,想必这定是您统领的精锐之师,只是小臣担心对方武力高强,您看是否要再调一支伏兵?”
“使者多心了,不过是百来侍卫。更何况还有王爷的亲兵在后,我这神弓营足矣!”
苏招同这将领相处了几日,早摸清楚了此人的为人,见他毫不在意地摆手言说不必准备伏兵,那便是此处只有这神弓营的百十来号人。
“近了!准备!”陈翀高高举起手,见苏招还露了些身子,甚至‘好心’拉了他一把到自己身边,“使者小心些,别让他们发现了。”
“多谢将军。只是方才我看外面似乎有些不妥……”
“不妥?!哪里……呃啊!”那陈翀刚一往前探身子,苏招袖中短刀正中他的脖子。他没有料到这青年看着斯文,出手竟这般快狠准,陈翀连反应的时机都没有,捂着冒血的脖子,喉中挣扎着‘嗬嗬’喘了几声,数息之间便断了气。
苏招这一得手,随行另外两人也一同扯下那松垮的外袍,摸出暗藏的武器迅速将周遭几人毙命。
其中一个弓兵眼见陈翀被杀,血溅了他一脸,顷刻就傻在了原地,手一松,羽箭飞了出去,什么人都没伤着,却让萧珏的近卫察觉了。
一时间埋伏的弓兵因主将暴亡而乱了套,他们虽也是驻守军士,但素来是善骑射的,这近身白刃战哪里敌得过萧珏的近卫,一时间便被围杀落了下乘。
至于麓王府的私兵,他们到时两方已战作一团,但因上林军士在前,多数侍卫便集中在前杀敌,只有二十来人护持在马车周围。
“诛杀桓王!有重赏!冲啊!”那为首的便一举兵刃,号令手下府兵一同拼杀。
左右的副将刚手持兵刃冲过去,眼前便忽然闪过两道黑影,还没有看清楚,左右便已被斩落马下。
那为首的这才看清是两个人,一人青衣双刀看着不过十六七的年纪,一人红衣玉面,双手持一把诡异长刀,他立刻反应过来闻人瑜正是他家王爷嘱咐的那个江湖高手,至于另一个他却不丝毫不知。
“围杀穿红衣服的那个!快!一起上!”
眨眼间,十数骑突袭到闻人瑜面前,他们手中长枪直冲着闻人瑜戳过来,只想着将这人扎成筛子,但那把诡异的长刀却在他们得手前先划破了这些人的喉管。廖云书并不喜随意杀生,解决了开头那人便收刀护持在闻人瑜身侧。
而这一幕着实惊到了其他人,任凭首领呼喊,他们一时也不敢上前围袭。
“他们只有两个人!怕什么?!跟我冲!”那首领不信邪,他这次带了几百人出来,总不可能被区区两个人灰溜溜地打回去,他回去也没法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