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他们现在所处的这座房子,虽然外表看起来比不上隋家的海景别墅华丽气派,可实际上内藏乾坤,随便哪个角落就可能摆放着什么价值连城的古董。
就是这样一座看似老旧过时的宅院,却曾经是百年前一位大人物的官邸,而这位大人物的名字,至今仍被印在历史教科书上。
再加上他才刚刚成年,比那位并不在场的相亲对象整整小了十岁。
对方当年在商界展露锋芒,成为一众二代被迫仰望并学习的对象时,隋风还正在小学的晚会舞台上扮演莴苣公主。
如果按大家常说的那样,三岁一代沟,那他们两个之间隔着的可能就是马里亚纳海沟了。
就算这些东西施家都不在意,那也还有最后一点,是他们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忽略的——隋风的性别为:男。
尽管他小时候经常被父母哄骗着穿上公主裙,戴上闪闪发光的宝石王冠,尽管同性婚姻法案已经顺利施行数年,大众对这方面的接受度已经很高,尽管……
但这些都不能改变,他无法跟一个同性繁衍后代的事实。
而一场毫无感情基础的联姻,如果既不能跟施家门当户对、强强联合,又不能给施家带来一个能够继承家业的后代,那对施家来说根本就是毫无益处,只剩弊端。
隋风以为自己把这些都盘算得很清楚,却没想到,这位顾女士才是最大的不可控因素。
顾曼纭冲他招了招手,姿态和蔼,声音温柔:“来,小风,到顾阿姨这儿来。”
隋风犹豫着看了一眼隋兰若,再看一眼何兆振,得到他们的准许之后,才小心翼翼低着头蹭过去,声音轻到他本人都不大能听得清,畏缩地唤了一声:“顾阿姨。”
顾曼纭见他这副上不得台面的小家子气模样,眼底溢出一丝微不可察的嘲讽,但很快就收了回去,亲昵地握住他的手,拉着他坐在了自己身边。
“我之前一直忙着生意上的事情,也不怎么和各家来往,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小风呢。果然跟兰若说的一样,论起样貌来,这一辈的孩子里没几个能比得上小风的。”
她拉着隋风,脸却朝向了隋兰若和何兆振夫妇说着话,显然并没有指望隋风能给她什么得体的回应。
毕竟这孩子只是被她握了下手而已,就已经僵直到连动都不敢动一下了,眼神更是飘飘忽忽,完全不敢跟她对视。
说实在的,像他们这种家庭,能养出这样怯懦的孩子也属实不容易。
虽然她从前并没见过隋风,但槐城的富豪交际圈一共也就这么大,她也曾经听说过隋家是如何家庭和睦、夫妻恩爱的。
父母感情融洽,对孩子自然也会竭尽所能,再加上隋家又不缺金钱和物质,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培养出一个如此胆小怕事的孩子的。
如今隋风却是这副模样,恐怕也是因为抚养他的亲戚对他不够上心,甚至刻意磋磨,才会让这孩子越发地没有安全感,也不敢有主见,最后才养成了这样拿不出手的性格。
顾曼纭瞥了一眼几乎把“急功近利”四个字写在了脸上的何兆振夫妇,心下的轻蔑和厌烦更重了几分。
如果不是因为……她一向是不屑于跟这种人打交道的。
可虽然已经在心里有了定论,也难免为这个孩子觉得有几分可惜,但不得不说,这对她来说简直是一个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家世虽然不算顶尖,但也不算太差,所以不会被人诟病说她这个继母对待继子的婚事不够尽心;
但毕竟比起施家还是矮了一截,家中的亲人又只惦记着隋家的资产,看起来不像会为了他出头撑腰争什么,所以没法成为施临卿的助力。
样貌倒是顶尖的,完美继承了他那混血母亲的基因,带出去不会给施家丢脸;
可脸毕竟不能当饭吃,性子这样怯懦,别说打理家业,恐怕连家里的琐事都管不好,更不会对她和施擎造成什么威胁。
至于年纪太轻,暂时没法成婚;性别为男,没法诞育继承人;性子不讨喜,两人的婚姻生活大概率不会很和睦……
这些更是正中她的下怀了。
比起施临卿娶回去一个背景强劲还愿意为他生儿育女的千金小姐,当然还是眼前的这个既容易拿捏,又让她省心。
顾曼纭在脑海里飞速权衡了一番利弊,看向隋风的目光也越发和蔼了。刚刚对隋风那点少得可怜的怜惜之情,也早就被她抛在了脑后。
在绝对的利益面前,傻子才会谈良心和感情。
更何况,只是结个婚而已,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说不定这孩子以后的日子会比现在在隋家强上百倍呢。
眼见双方相谈甚欢,恨不得当场就把这件事情敲定下来,甚至已经开始畅聊订婚细节,隋风终于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了。
就在他酝酿着准备当场装晕,以示自己体弱多病,绝不是一个合适的配偶选择时,他突然听到顾曼纭说——
“订婚宴上,我就戴上兰若送我的那串‘野玫瑰’,让小风的母亲也能见证孩子的幸福。”
一听见“野玫瑰”三个字,隋风手指一颤,几乎完全克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下意识就扭头看向了隋兰若。
他看见隋兰若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尴尬,也同样条件反射一般看向了他,跟他对上目光之后又火速移开视线,而后讪讪地回应道:“是、是啊。”
“我们做母亲的都是一样的,总是时刻挂念着孩子,哪有不希望孩子好的呢?我嫂嫂如果知道小风能遇见这样……这样出色的伴侣,肯定也会为他高兴的。”
话说到后面,她的声音也渐渐弱了下去,也许是因为心虚,也许是因为歉疚,又也许是因为别的什么。
毕竟人在提及逝者时,多少会带上一些敬畏的心理。
而她刚刚所说的“这样出色的伴侣”,分明是一个实打实的残废,反正她是绝对不愿意留给自己的一双儿女的。
可隋风已经无暇去听他们那虚伪的交际辞令,也无暇为自己故去的母亲被提及而伤怀。
他的思绪已经变成了一团乱麻,全靠他死死地掐着自己的掌心才能勉强维持理智,冷静思考。
他的脑子里只剩下那三个字在无限循环:野玫瑰。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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