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到达施家,见到顾曼纭,明白了他们此行的来意之后,比起惊讶和愤怒,他竟然更加觉得“果然如此”。
毕竟以他对姑姑和姑父的了解,他很清楚,他们已经不太能容得下一个有机会夺回公司和隋家财产的成年侄子了。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往火坑里跳的,我这就去跟我爸说!”
隋风见荣令行一副立刻就要挂断电话付诸实践的样子,连忙阻止道:“等等——这件事情,荣伯父帮不上忙的。”
他和荣令行关系铁,是世交、是发小、是兄弟,他们的父母也是至交好友,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可这不代表荣家在任何事情上都能为他提供帮助,因为他们终归不是一家人,而且各有各的家族利益需要保障。
荣令行想事情通常不会想得那样周全长远,但隋风很清楚,这件事情荣西廷是插不上手的。
因为在眼前的利益足够诱惑他的姑姑和姑父时,他们并不会惧怕荣家,更不会惧怕流言和虚名,这也是因为荣家再怎么样,也是没法跟施家抗衡的。
即使荣伯父真的愿意为了他去得罪施家,隋风也绝对不愿将荣家人拖累进来。而如果荣西廷出于理智的考虑拒绝了荣令行的请求,那又有可能影响他们父子俩的感情。
所以无论结果如何,隋风都不能让荣令行掺和到这桩“家事”里面来。
荣令行还想说些什么,隋风却斩钉截铁地对他说道:“这件事情我自己来解决,你信我。”
想办法阻止这场荒唐的联姻并不难,但他还要拿回母亲的遗物,还有那些本就只属于他的东西。而这件事,他最大的助力就是他自己。
荣令行不再说话了。
“你信我”这三个字,听起来只是随口一说,但是荣令行很清楚,这三个字从隋风口中说出来,就与承诺无异。从小到大,隋风每一次对他说起这句话,结果都没有让他失望过。
他知道隋风很聪明,起码比他厉害得多,每一次都能顺利化险为夷,可是这一次,到底是有些不一样的……
隋风还是不太放心,又叮嘱道:“这件事不要跟外人说,你假装自己不知道就好,不然可能会给你家惹来麻烦。”
荣令行沉默片刻,才闷闷地应了一声:“我又不傻。”
他即使再一根筋,也知道施家不是他们能得罪的,何况他又不是真的没脑子。
他可以怒斥何兆振和隋兰若夫妇为了钱权卖侄子,欺负没了爸妈的可怜小孩儿,却不能嘲讽施家那位身残志坚还想着吃嫩草——
对方的家世和地位摆在那里,根本就不是他这种毛头小子可以随意置喙的。
隋风听出他心情低落,于是转移话题道:“对了,你今天找我是有什么事?”
荣令行一拍大腿,语气顿时欢快了许多:“我差点忘了。我给你打电话是想告诉你,我们俩的录取结果都出来了,这次我们又能一起上学了!”
隋风睁大眼睛,手指下意识捏紧了手机,有些迟疑地问:“是……哪所学校?”
他心中其实已经大概有了十拿九稳的把握,但真到了这个时候,还是忍不住忐忑一下。
荣令行嘿嘿一笑,知道他心急,也没跟他卖关子:“槐城大学!”
“嘿嘿,多亏了你每天盯着我的成绩,还没日没夜地帮我补习,我是擦着分数线进去的,所以被调剂到了冷门专业,不过也无所谓,我能考上这么好的学校就已经是天大的惊喜了。”
“我爸妈说什么都不敢相信,看见录取信息之后特地确认了好几遍才终于信了,又非要在学校旁边买个大房子,说要是早知道我能这么争气,就提前去槐大附近开发楼盘做准备了。”
“他们还说,到时候咱们两个就在学校附近住,不用跟别的同学挤宿舍,还能互相照顾着……”
隋风一听见“槐城大学”四个字,提着的心就瞬间落了地,又听着荣令行絮絮叨叨地畅想他们两个之后的大学生活,压抑了一晚上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他笑起来道:“你为了我放弃出国读书,我当然要为你的成绩负责,否则耽误了你的前程,我会内疚一辈子的。”
荣令行本来是不用参加国内的高考的。但他担心自己离开之后隋风会被那一家人欺负,又觉得自己一个人出国没什么意思,所以磨了父母很久,才让他们点头同意他跟隋风走同一条路。
他的成绩一向是不上不下的中等水平,荣西廷请过不少名师都没能让他提升多少成绩,直到隋风毛遂自荐,亲身上阵。
荣令行只是一向对学习没什么兴趣而已,一旦认真起来,脑子还是很够用的。再加上眼看着自己的好兄弟辛辛苦苦帮自己补习功课,总不能一点面子都不给,所以很快就有了进步。
听了隋风这话,他不以为意道:“咱们之间的交情,就别提什么内不内疚的了。就算考不上槐大,我也得报槐大附近的那几所学校。反正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比亲兄弟还亲,我可不乐意跟你天各一方。”
跟荣令行通完电话,隋风登录上查询录取结果的网站,看着上面跳出来的“槐城大学”四个字,眼睛里渐渐泛起了光。
槐大已经是国内顶级的学府之一了,但其实以他的成绩,本来是可以保送去另一所在国际上排名更高的名校的。
而隋风之所以选择槐大,是因为他不能离开槐城,不能放任着何兆振和何瑞程父子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祸害华臻,也因为这是他父亲隋兰泽的母校。
他和父亲站到了同样的地方,他的处境和当初的父亲一样艰难,但他会像他的父亲一样,意志坚定,克服万难,最终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隋风暗自在心中许下了这样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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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施家回来之后,隋兰若就开始略显焦躁地等待着顾曼纭的回信。
她连街也不逛了,美容院也不去了,坐立难安地在客厅里转来转去,嘴上还念叨着:“施家不会突然反悔吧?”
因为担心施家突然安排见面,所以连带着隋风也不被允许出门了,被拘在家里等候着施家传信来。
隋风自嘲地想,现在的他就好像古代等待着被传唤入宫的秀女一样。
不,起码那些秀女的家人心中多少会有一些不舍和挂念,而他的所谓家人只希望快快地把他这个累赘甩出去。
在何家人翘首以盼的等待中,顾曼纭终于再次联系了他们,约好下周再正式见一面。
她的原话是:“好不容易才让临卿松了口答应见一面,这大概也是两个孩子有缘分。”
隋风敏锐地从她的话里提取出了关键信息——施临卿对这桩联姻的排斥和厌恶,比起他一定只多不少。
怪不得,怪不得上一次连面都不愿意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