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业似乎有些惊讶,但什么也没说,立刻开起了车。
一路上黎郅都没有说过话,只是沉默地望向窗外。
晏秋知道他虽然不说,但心底的焦急肯定不亚于自己,毕竟从血缘来说,黎老爷子是他这世上剩下的唯一的至亲。
亲人之间的战争永远分不出胜负,无论是胜是败,都是两败俱伤的结果。
晏秋知道这种时候所有的安慰都多余,因此只是伸出手指轻轻牵住了他。
黎郅没有回头,但一点点反握住了他,很用力。
就像是向来最爱逞强的那个人终于卸下心防,然后抓住了属于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黎郅抓住了他。
两人赶回祖宅。
祖宅只有门口处贴了一副新的春联,可哪怕这样鲜艳的红色,在这寂寞幽深的宅院里,也带不出丝毫的喜庆。
两人刚到门口,就有人来开门。
黎郅在门口止住脚步,并没有进去,而是对着来开门的人问道:“爷爷呢?”
佣人闻言似乎有些为难,眼神飘忽地低下头来,“老先生不在。”
“他去哪儿了?”黎郅继续问道。
佣人闻言沉默了下去,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说!”黎郅难得失态,突然喝道。
佣人更加为难,头埋得更低,“老先生不让告诉您。”
黎郅听到这儿,还没说完的话瞬间卡进了喉咙里。
垂在腿侧的手指慢慢收紧,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但终究什么也抓不住,只能无力地松开,然后重新垂了下去。
晏秋见状,突然问道:“是在医院吗?”
佣人闻言惊讶地抬起头来看向他。
晏秋看着佣人的表情就知道他猜对了,于是连忙问道:“在哪家医院?”
既然他们已经猜到了,再瞒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
毕竟黎家旗下的医院并不算多,挨个打电话问一圈也就查出来了。
“元康……”
佣人刚说了两个字,黎郅便反应了过来,牵着晏秋的手回到了车里。
“元康。”黎郅对着林业说道。
林业听到医院便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因此一路开得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医院。
医院的人都认识黎郅,因此他一路畅通无阻。
很快就找到了黎老爷子所住的病房。
他一路匆忙,然而走出电梯那一刻却突然慢了下来。
两人走到黎老爷子的专属病房门口,黎郅却突然松开了晏秋的手,对他说道:“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黎郅……”晏秋想劝他一起进去,毕竟已经到了门口。
黎郅明白他的意思,却依旧固执地摇了摇头,转头走进了旁边的休息区。
晏秋叹了口气,知道解开他们爷孙俩的心结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只能先自己先进去。
他刚走近,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一阵低哑的咳嗽声。
于是连忙敲了敲门。
然而刚一敲响,就听里面的咳嗽声被强压下来一般,戛然而止。
接着,传来一道苍老又熟悉的声音,“进。”
晏秋推门走了进去,然后就见黎老爷子半坐着靠在枕头上,手里握着一只绣着洋桔梗的蚕丝帕子,虽然兀自强忍,但时不时还是会忍不住低声咳嗽几声。
“师父。”晏秋走过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病气的原因,黎老爷子比上次见面看起来更加苍老,也更加消瘦。
苍老的脖子上,青筋根根竖立。
黎老爷子看见他,叹了口气,“不是不让你来吗?大年初一来医院,不吉利。”
晏秋没想到刚才师父百般拒绝竟然是这个原因,一时间又心酸又好笑,“可是这些都没有您的身体重要。”
“我没事。”黎老爷子说道。
晏秋自然不信,毕竟没事怎么会住到医院里,于是坚持问道:“师父,您到底生了什么病?”
黎老爷子似乎有些避讳这件事,握紧了手中的方帕,不动声色地说道:“只是着凉了而已。”
“可是您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只是着凉了。”晏秋看着他,眼中满是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