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皇象征祥瑞。凤皇一出,天下安宁。因而追逐凤皇者,数不胜数。而真正见到凤皇的,寥寥无几,更别说能一直跟随在凤皇身后了。
“啊?我以为……”姚钰抽噎道,“我以为他那时没有注意到我。之所以不驱离我离开丹穴山,也是看在我是鸟的份上。”
“一只小跟屁鸟天天跌跌撞撞跟在他身后,有时候还会被自己绊倒滚得像个球。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而且没有他的允许,你又怎么可能偷溜进丹穴山,更别说能留在那?”应龙笑了笑,“丹穴山可是姬曜的私有地盘,没他的允许,就连普通凤凰都无法进入,别说你这只小肉球了。”
“他那时是不是就已经知道我是混沌了?”他转世成鲤鱼,蚩尤之魂还没清醒就察觉出来,更别说那时候气息更盛的帝江了。而这,又怎么可能瞒得过姬曜。
“嗯。”应龙无奈地叹道,“那时,帝江跟着他时,他就知道了。”
而之所以任由帝江进入丹穴山,其实姬曜也是想先观察一下再做打算。毕竟,混沌之事,影响着气运。
帝江笨拙地跟着凤皇,而凤皇其实也在悄无声息地注视着帝江。
丹穴山很安静,除了姬曜,也就只有帝江被允许进入。凤皇很少出丹穴山,而帝江一直跌跌撞撞跟着姬曜,因而也很少出丹穴山。
两只鸟在丹穴山一宅便是数百年。而小肉球也终于如愿靠近了姬曜。
姬曜喜静,但是他还是会耐心倾听小肉球絮絮叨叨颠三倒四的话,听小肉球唱着突发灵感其实不成调的曲子,听小肉球说着他的渴望和梦想——
他害怕孤独,喜欢热闹,不想被讨厌,想被小伙伴接纳。他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出现会伴随着霉运和不幸,他明明是一只善良的鸟,尽管没有脑袋……
他也想有有爱的家人、可爱的小伙伴,还想和大家一起聊八卦,一起愉快玩耍。如果,能再有一点点小幸运就更好了。他不贪心,他就想知道被幸运眷顾是什么滋味,一点点就可以……
就连他自己,都只当这些是胡话,没想过能实现。自他出生到现在,所有人都对他避之不及。没有人正眼看过他,没有人认真听他说过话,更别说会有人在意他的梦想。
帝江所有有色彩的回忆,全部都在丹穴山。
直到有一天——
“如果那时候我知道我这辈子是姬曜用全部气运换来的,我一定不会点头的。”姚钰抽抽噎噎。
姬曜问他想不想体验他梦想中的生活时,帝江开心地抖动着四只小翅膀,激动地在空中乱飞。
“你那时也没有头啊。”应龙果然是懂煞风景的。
姚钰:“……”
应龙笑道:“我那时也被他吓一跳,果然不声不响的才是最疯的。”
帝江就算了。帝江的前世是混沌,比大气运更高的无序。别说是姬曜一只凤的气运了,就算把万物的气运都填上,也填不上这个窟窿。
“但姬曜说你已成帝江,虽是混沌转世,但并非是混沌。”应龙说道。
如果以帝江之身转世,那姚钰在姬曜的气运加持下,会朝着姬曜预定的方向走。但如果以混沌内核转世,那姬曜的气运就直接白费。
但姬曜赌对了。
姚钰从帝江转世成了一条鲤鱼,一条身负气运异常幸运的锦鲤。从出生就有有爱的家,到哪儿都收获一堆喜爱,可可爱爱,生活顺遂,还有着让人羡慕的幸运。
然后,他考上了妖管局,成了让众妖羡慕的公务员妖。
然后,他因为幸运这一属性,被分配给了一只倒霉凤凰大佬做搭档。
也因此,他和姬曜再次相遇……
应龙离开前,突然对他说了一句:“有空,可以回丹穴山看看。”
正伤心的姚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木讷地点了点头。
丹穴山,承载着姚钰太多作为帝江时的回忆了,温暖的、柔软的、快乐的……所有的回忆之所以如此温情,是因为这些回忆里都有姬曜。
这是姚钰第一次以鲤鱼精的身份来到这里。丹穴山的禁制还在,但非帝江的姚钰却还是能顺利进入。
丹穴山依然是记忆中的那般,几千年的时光并没有留下特别的痕迹。
他起初自以为偷溜进来,没有引起凤皇的注意,还偷偷摸摸给自己垒的石头窝还在。石头上还有他偷偷刻的歪歪扭扭的凤凰,那是他曾经想成为的样子。现在看来这根本就不是凤凰,而是肥鸡……算是帝江和凤凰的结合版。
他沿着记忆中的路缓慢走着,边走边回忆过去和姬曜在这里相处的点点滴滴。
有时,他会趴在姬曜羽翼下,头顶着凤皇华美的羽毛,总觉得自己似乎也闪闪发光了起来……
而那棵沙棠树,则是姬曜特意从昆仑行宫里弄来的种子给他种的。其他树他种一棵死一棵,最后就活了这么一株沙棠。他都从帝江到鲤鱼了,而沙棠树还是那棵沙棠树。
姚钰凑近摘了一颗沙棠果,一边走一边啃,一边啃一边掉眼泪。
他想姬曜了,很想很想。
风景依旧,但却物是人非。
他走到山顶。山顶曾有一个小凉亭,有时候他喜欢蹲在那里吹风哼歌。
但姚钰再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发现原本的小凉亭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质朴可爱的小庙观。小庙宇的牌匾上写着三个字:鲤鱼观。牌匾的轮廓呈鱼形。
而庙观之事,是他曾在听巫山神女讲述过去之事时,感叹有人为她专门建了一座庙,那时他羡慕得哇哇哇。而姬曜却直接问他想要在哪里建庙,他以为姬曜只是说说。
想到这里,原本已经止住眼泪的姚钰眼眶又红了。
姚钰推门走入,发现虽然牌匾上写着鲤鱼观,其实这里是一个雅致的小宅院。而小宅院最中央,是一片荷塘,比起他曾羡慕的夏侯易祖宅的荷塘更精致清澈。
院子的屋檐下,挂着鲤鱼形的风铃,因为姚钰推门引风而入,风铃轻撞出脆响,风吹而荷动。
姚钰再也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安静的院子里,除了风铃声,就只剩姚钰的抽噎声。
“哭得这般伤心,是因为不喜欢吗?”轻笑声从门口传来。
原本还在伤心的姚钰在听到声音时,呆愣了一瞬,然后原本埋在心中的万千心绪像是开了闸一般奔涌而出。
他有点害怕转身,他生怕这只是幻觉,让他空欢喜一场。但是,他还是忍不住转过身——